杨靳见雷开甲犹豫不决，心下不快，说道：“四哥，眼下也只有如此了，你快拿个主意吧！”

雷开甲抿着嘴，凝视着杨靳，忽然展颜一笑，道：“你既已说这永定郡军事地位极为重要，为何又要突围出去呢？连鲁县一个小小的县城都能抵挡十日或是更久，那我们永定郡百姓众多，猛将更是在所多有，想来坚守一个月也没什么问题吧？”

杨靳笑了，道：“若是真心防守，纵是几个月，甚至半载，也没有问题，但我们没有再守下去的必要了。”

雷开甲道：“哦？”

杨靳也端起茶碗呷了一口茶，茶水有些凉了，说道：“目前，虽说烽烟四起，但唐州的义军并不多，有的也不过是官家口中所说的流寇，难成大事。而我们这支义军却绝对有影响力，从总兵和州督的做派上便能看出。正如我刚才所言，永定郡军事地位显著，他们势在必得。我们若不撤出此城，接下来将会面对更多的敌兵。再者……”

他看了一眼雷开甲，既是若有所思，也是欲言又止。

雷开甲鉴貌辨色，已然知晓，说道：“你但说无妨。”

杨靳点点头，道：“四哥，你占据此城后，抢钱抢粮，虽说为了辎重粮草，但对百姓可是滋扰不小，已然失了民心，此城的百姓已然视我们为洪水猛兽，再占据此城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四哥，小弟奉劝你一句，你若还想举兵伐益，就不可再滋扰百姓，否则，纵是你神威无敌，打垮了神国的朝廷，却还是得不到百姓的拥护，也是自取灭亡，况且……”

“好了！”雷开甲打断了他的话，脸上怫然，“以后我会尽量约束部下的。”他随后话锋一转，说道：“眼下的问题是，如何突围出去？你不消几个时辰，便令府兵主将张合大败，这一仗打得着实精彩！但围城的敌兵还有两万之众，我们与之兵力相差悬殊，要突围出去也不是易事啊！”

杨靳微微一笑：“却也不算难。”

雷开甲一脸狐疑，道：“你有法子？”

杨靳又笑了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说道：“如果我估计的不错，用不了多长时间，欧阳雷便会增兵南门。”

雷开甲等了片刻，不见杨靳再说什么，奇道：“这就完了？然后呢？”

杨靳没有说然后，而是接着话茬道：“欧阳雷眼见南门守备森严，必不会等闲视之，增兵是为了两门兵力基本对等，也是担心我们会从南门突围。”

雷开甲点头道：“有些道理。”

杨靳又道：“但我们不需非得从城门突围。”

雷开甲一怔，机械地道：“不走城门？”

杨靳微笑颔首。

雷开甲追问：“那要怎么突围？”对于他的这个把弟，他实是看不透，也猜不透。

杨靳却没打算让他猜下去，站起身，走过去，俯身一阵耳语。四周并无闲杂人等，他何以如此谨慎？雷开甲也甚是好奇，待听完杨靳的话后，脸上阴晴不定。良久，他吐出一口气，道：“五弟，这事你拿得准吗？”

杨靳脸上又带上了他那一贯的笑意，道：“四哥大可放心，你也看得出，小弟绝不是信口开河之人。”

这句话雷开甲完全同意，其实一同作战的这些时日里，雷开甲还是很看重杨靳的指挥能力，若不是他，之前要想攻破这永定郡，怕是还要费些周折。只是，何蓉儿的死，一直萦绕在他心里，挥之不去，也就对杨靳欢喜不起来。但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他还是很愿意听听杨靳的建议。

这还不是生死存亡的关头，雷开甲还有考虑的时间。他考虑的时间并不长，就是端起桌上的茶碗一饮而尽，连着茶叶一并喝下，仿自未觉，然后抬起头道：“好！”

杨靳似乎有些意外，问道：“好……是何意？”

雷开甲站起身，道：“这件事由你全权做主，我全力支持你，你……好好准备吧。”他转身走下凉亭，似是记起了什么，又回身道：“记住，成败在此一举，你可不要让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