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不语的龚壮忽然精神大振,完全不似他一向的风轻云淡,他那眉宇间已全是叹服神色。
“时机已到,下可以动兵了。”
龚壮的反常令李势有些诧异,他脱口问道:“如何动?”
“自然是联晋击赵了。”
“那怎可!”“先生慎言!”
一群将帅大惊失色,这龚壮莫非失心疯了?
正吵闹间,战场上的形势又发生了变化,晋军已在决死冲锋了,似乎还有些顺利。
“还请先生教我。”李势耐着子询问道。
赵军仍然势大,更有后援不断抵达,晋军只是临死一击,怎么看都是回光返照而已。
龚壮却遥指战场尽头,神采奕奕:“诸君不见羯人已在弃车保帅了么!”
“羯人掌控江山的根本,便是他那少的可怜的本族精锐,真是一命万金也不为过,”见众人还是不解,龚壮捻着胡须侃侃而谈,“晋军有了最后这次绝地反击打底,赵军纵然胜了,也是惨胜,羯人更要伤了本族根本!嘿,一旦势弱,羯人拿什么控制麾下虎狼?羯人再一意孤行的打下建康,岂非给别人做了嫁衣裳?”
李势陷入沉思:“可仗都打到这个份上了,羯人总不能怕死而认怂吧?”
“不是他们的天下,他们打来做什么!”龚壮颇是不屑道,“毕竟赵军是来抢东西的,远没有晋军的决死意志,这一仗已经没有打下去的必要了。”
李势恍然大悟道:“羯人舍不得流血,别人却也不傻,赵军崩溃在即!”
“下明鉴。”龚壮笑呵呵道,心里却仍止不住唏嘘,这一仗,足以改变天下格局了。
亲眼看到石永嘉瘫倒在鼓台上,司马白终于踏实了,这一仗赢了!两月的殚精竭虑出生入死,终于有了回报!
一股血气直冲膛,他只想要大声吼出,他要告诉对面的敌人,你们错了!
羯人诸胡,你们错了!你们恃快马利刀而草菅人命,却不知人命关天,你若欺天,天岂饶你!
石永嘉,你更错了!你恃天道重器而漠视人命,却不知人命之贵,贵在意志信念。血之躯固然平凡,然而万千意志凝聚一起,不屈的信念便能震天撼地!
你愧负规源金血,天道重器不是让你妖术弄权的,更不容你惑乱人心!
何为天道?
天道岂为欺凌人命,而是要为生民立命!
“我以我血,卫我家园!”
“为我骨,唯死而已!”
司马白凄厉恸吼,传遍于野,通达于天,震唤残兵之心,卫我家园,为我骨,以我血之躯筑成钢铁长城!
希望终于出现在了晋军眼前,一如在最黑暗的夜空中,太白启明星点亮了光明。
所有能抬起兵刃,但凡能迈开步伐的晋军都向那面厭旗靠拢过去,以声声怒吼呼应着他们的统帅。
“为王前驱,唯死而已!”
“为王前驱,唯死而已!”
这是亡国灭种的绝地,这是家破人亡的底线,万幸他们的统帅扭转了局势,再不搏命,子孙后代还有做人的机会么?
此刻的晋兵不论来自何处,不论归属何地,他们只有一个名字,汉人!
为了后的家园,为了家园中的至亲骨,为了千万汉人丁口不沦猪狗,纵然舍却了这一皮,又有何惜?!
最后的残兵汇集了最后的力量,心血精气全然铸成一体,化作滔滔兵戈洪流,拥簇着那面白底血字的厭旗,一往无前,向着赵军鼓台帅纛吞噬而去。
注一:
咸康四年十月,上方归,驻跸武昌,初识江东邑盛,甚流连,高饮,每酗。
会庾亮誓师北伐,武昌兵马云集,诸师次第北上,时人皆赞兵甲雄壮,谓以中兴之庆,庶几在此。
唯上有忧色,酗后啐曰,一净甲不足克胡,衣装鲜亮何如唱戏。
或有告庾亮者,亮素忌上,乃乘衅罪上。上不屈,拔御衡与峙,正中亮怀,行构害。幸会稽王解之,上遂安。
未几,果如上预,王师败绩,惨陷中原。胡寇久谋,倾巢南下,精锐凡计三十万。
襄阳、彝陵、江陵、沔、沔南、胡亭、白石、夏口咸入胡手,胡蹄所践,生灵涂炭,市邑焦毁。
时邾城难守,武昌疲虚,江防空,东南为之震动,社稷危怠。
时人哀鸣,晋祚延绵,难见明年。
上已出武昌,既得讯江上,决然返程。冒大不韪矫天子诏,入江北,临危肃军,先斩国舅冰,继立厭旗,并整江渡以济百姓。
厭旗初立,兵不足万,丁不全刃,然上之神武愈显天纵。
先诛羌骑,夜烧氐营,阵斩老羯逯明,孤降乞活,全清胡寇三万先锋。
旋以万五精骑越山涧穿密林,轻装千里入中原,救西军于覆灭。樊城之东克敌三万,襄水之北又歼四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