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亮,气候还不是那么炎热,一名壮汉子懒洋洋起了床,他推开窗户,用木棍支了起来。
这壮汉子抬头看着天,遥远的天际,霞光万丈,朝阳缓缓升起,就如同俯瞰世间万物的君王般,高高在上,任凭无数蝼蚁一样的生命湮没于尘埃中,它却依旧每日炙烤着大地。
没有雨水滋润的大地,干涸无比,长不出庄稼,种不了粮食,每天都有人饿死。
饿死的人,继续滋养着活着的人的血肉,众生悲苦,艰难求生。
这是陕西一处非常偏僻的小城,一年数年的大旱早就将此地变成了一座人间鬼蜮,能逃荒的都去逃荒了,留下来的要么是老弱病残,要么是穷凶极恶之人。
辛亏……
官府倒也没有完全放弃这里,每隔半个月都会运送一批物资来,虽然很少很少,好歹没有让这城里的人死绝。
至于城外面?
谁知道都是些什么野兽?
城里的人如果不是成群结队,根本就不敢出城,据说在外面无限广阔的荒原上处处都是危险,倘若有那活人敢独自出城,基本都是有去无回。
壮汉子支好了窗户后……
他摸了摸肚皮,饿极了,他来到粮缸处,准备将昨天剩下的一点点灰面煮了吃,打开缸盖……
一团黑影猛的窜了出来,壮汉子眼疾手快,一把就将这团黑影抓了,定睛一看……
居然是一头肥硕的老鼠,这老鼠被人捏在手中,手舞足蹈,吱吱乱叫。
按说现在是荒年,人都没有粮吃,人都饿的皮包骨头,可这老鼠反而长的油光水滑,肥硕无比,实在是奇怪。
不好!
壮汉子急忙看向粮缸,果然昨天剩的一点点灰面没了,只余几只麦蚰子爬来爬去。
壮汉子捏起麦蚰子喂了嘴里嚼着,然后他恶狠狠盯着肥硕的老鼠看,“好你个硕鼠吃了劳资的粮,劳资今天就以你代粮。”
话音未落……
他猛的将老鼠掐死了,然后一把丢了地上,准备找刀子来剥皮割肉。
外面的日头越来越大……
这壮硕男子朝天空狠狠啐了口,骂骂咧咧道,“贼老天,再不下雨,劳资操你娘的。”
骂完了,他突然又想……
最好还是不要下雨的好。
去年他好不容易拉起来的队伍被朝廷的狗将打溃散了,他也流落到了这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得想办法再拉一支队伍起来。
不错……
此人正是李自成,去年李自成拉的流民队伍刚有了起色,伐州克县,战无不胜,眼看大事可成。
偏偏他遇到了天雄军……
李自成手底下的都是一些农民,虽然看着人数众多,但是其实没有什么战斗力,遇到武装到牙齿的天雄军,简直是溃不成军。
李自成和李过逃到了这座小城暂时蛰伏起来了,不过……李自成怎么甘心?
权利的滋味是会上瘾的,他虽困于小城里,却时时刻刻都想着死灰复燃,老百姓过的越艰难,他就越有机会。
“叔~”
李过在外面开锁,很快他就进了院子里,他一手提着一块五花肉,肥瘦相间,看着就如同花糕一样,让人直流口水。
另一只手捧着个纸包,纸包瘪瘪的,也不知道里面是啥?
李过喜滋滋道,“叔,我买到肉了,上好的米猪子五花肉,还有盐,外面居然有盐卖?”
李自成狐疑的看向李过手里的肉和盐,这年头吃肉和盐都得小心。
李自成拿过肉嗅了嗅,“别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肉?还有盐,别是茅坑盐?”
李过勉强笑了笑,“管他什么肉,什么盐?能吃就行,这年头还讲究那么多干嘛?”
虽然有点膈应……
不过李过说的对,如今这年头还讲究那么多干嘛,糊糊涂涂的吃就是了。
李过接着说道,“叔,您去休息,侄子先去做饭了。”
李过非常敬重自个的叔叔李自成,他觉得他就是大英雄,是拯救天下苍生的大英雄,只不过现在暂时蛰伏而已。
李自成点点头,然后交代李过将屋里的死老鼠一并做了吃。
李过抄起刀子……
他先将老鼠皮剥了,接着剁头斩掉尾巴,挖掉内脏,整个老鼠身子肉就弄好了,用稻草包的严严实实,然后又用泥土裹上丢了灶塘里炙烤。
可疑的五花肉也被他一分为二,一块就和老鼠肉一样如法炮制,另一块则切薄了准备拿到院里晒干,当储备粮。
剁下来的老鼠的头和尾巴也不能丢了,晒干当储备粮,内脏细细清理干净也晒干了留着下回吃。
不一会儿……
泥巴就被炙烤的焦黄,李过顾不得手烫,他将泥巴砸开,捋开稻草,肉香扑鼻,另人食指大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