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六十二、子詹说卓人  潮声月影谁与归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页

第六十二章、子詹说卓人

何卓人自那日从秦园书房出来,心里就闷得慌,对杨孟晗压下来的这摊事,是既没兴趣,也没头绪;看着杨孟晗写得小册子,所有的字都认识;放到一起,就不知所谓,一团乱麻了。

何家家教很严的,从来讲究的就是堂堂正正、光明磊落。他父亲小时候给他们讲课时,每每说到历朝历代,阉党作乱、祸害朝纲,总是咬牙切齿;更对前明东厂、锦衣卫迫害忠良,欺瞒皇上,大兴冤狱,使得国家败亡,疾言厉色,痛心疾首。

何卓人幼小的心灵里,早早就知道,阉人没有好东西,锦衣卫没有好东西;只有我辈儒生君子,才是国之栋梁。拯救世界,还世人朗朗乾坤,就靠我辈儒家君子苦心施为了。

科举太难,学业上难以更进一步,入军伍博个书生万户侯,也是可以的;杨孟晗没让何卓人下部队带兵,杨孟晗倒无所谓,知道自己涉世尚浅,大头兵带不好的可能性大;但是,偏偏造化弄人,杨孟晗让何卓人干貌似锦衣卫、六扇门的勾当;可把何卓人难住了,甚至,有点恶心到了。

他想不通,甚至觉得,杨孟晗这是欺负他了。

闷了几天,就去找自己大舅哥陈昊之陈子恒喝酒;陈子恒也觉得何卓人的委屈,虽然不全对,好像也有些道理,但自己也掰扯不清楚;就在休沐时间,拉着何卓人,来找方子詹;方子詹小四十岁的人了,是他们共同的兄长,有不明白的事,大家也愿意找他请教。

等何卓人把苦水一倒,方子詹听着乐了。

方子詹组织下话语,问何卓人:定远前辈莲舫公;还有瑞臻公,还是榜眼呐;为什么那么仕途不顺?而幼鸣父亲安卿公,还有陈家世代为官,起落不大,你们可仔细想过吗?

何卓人:莲舫公、瑞臻公,都是学问好,人品高洁,方正之人,我们都是很敬仰的。

方子詹:人品、学问当然没问题,可是为什么仕途如此不顺呢?

何卓人有点答不上来了,他的家教就是潜心学问、方正做人;至于这样会不会碰到问题,没人教过,他也没想过。

方子詹:之前,我也没认为这二位前辈有什么错,只是觉得,老天不公,让野有遗贤。这大半年来巡防营做事,让我有了不同的想法。

陈子恒:子詹兄就细细说说呗。

方子詹:先说说莲舫公吧,在湖州知府任上,体恤民间疾苦,做了不少善政;可是为什么栽在知府任上,且从此一蹶不振?实际上,就是“溺女婴”之事,是年湖州民间有溺女婴恶俗;莲舫公知晓此事后,非常震怒,抓了不少人,很多是朝中高官家的佃户。

何卓人:这是正义之事,莲舫公值得敬仰。

方子詹:可是民间该溺的,还会继续;倒是被抓的佃农,交不上租子了,惹恼了朝中大官;莲舫公被弹劾了,一度流放边疆;之后一路打压,再无复起的机会,只好落寞回乡。

陈子恒:这些当父母的,也忒心狠了,没这么做父母的。

方子詹:当时,我也是这么想的;现在想来,当时太简单了,租子那么高,佃农是养不活那么多孩子的,何况是将来给别人家的女孩,能保住传宗接代的儿子就不错了;除非官府给出可行办法,像莲舫公那样,光抓人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反而短时间激化矛盾。

方子詹喝了一口茶,看看还有些懵懂的二位:再说说,榜眼瑞臻公,学问在我们定远人这几辈子人中,应该是最好的了吧,也是栽在湖州知府任上,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陈子恒:以前在家,读过瑞臻公在湖州任上的诗文,颇关心民间疾苦,是个好官呐。

方子詹:时运不济尔,林则徐林元抚公在广州禁烟,引来夷人犯境;瑞臻公一方面组织兵勇开赴前线,一方面屡屡上书,痛斥谈判妥协之举。我们现在私下实话讲,本身就打不过,还反对谈判,有点杠头了。方正是方正了,骨头也硬,骨气也有;可是这样,置英明神武的道光大帝与何地?不烦他才怪呐;站在道德制高点激扬文字,沤不熟、煮不烂;实际上是给处理这件本身就不好处理的事,添堵添乱。后来,他也早早被逼辞官回乡了,现在想来是情理之中的事。

方子詹喝了几口茶,看两个小老弟还一头雾水呐,干脆敞开了说了。

方子詹:两位前辈,学问是好,做人正派;坏就坏在想当然了,不接地气;瑞臻公是根本不考虑这仗根本打不下去了;莲舫公是嫉恶如仇,但发现问题,却没有解决问题的办法。你们知道为什么吗?

看他们大眼瞪小眼,方子詹只好接着往下说:知道安卿公为什么这么看重幼鸣吗?

两个小年轻迷惑地摇摇头。

方子詹:目前的危机是什么?国内眼面前的是长毛之乱,国外的是西夷诸国的不断侵扰。大家有办法吗?对,都没有;又不能这么眼瞪瞪地看着局面一天天崩坏下去。所以,幼鸣的这一番作为,给大家打开了一道门


加入书签 上一章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