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客气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路上就听你安排,我就带一双眼睛看看。我家大公子和三公子,都对你青眼有加,他们肯定不会看错人;一路上,我都听罗知县罗大哥安排。
罗佑甫稍稍放点心,这杨家一家人,上上下下,好像都不难伺候,挺好说话的;嗯,杨家的家风,看来是不错的。
当天傍晚,船在山口洋靠岸;一行人在罗府休息一晚。第二天一早,一起出发的有三条船,罗家把燧发枪兵全部带出来了。
第二天晚上,船到南吧哇港,也是南吧哇甲必丹的驻地,由南吧哇向东直行,到东万律不到两百里了。当然,再向南从坤甸港入内河,一路坐船也是可以的;但坤甸红毛多,罗佑甫怕横生枝节,徒生是非;和蓝大盛商量一下利弊后,决定为了安全、稳妥起见,还是选择走陆路,辛苦就辛苦点;时间上讲,反而快当些。
大家弃舟登岸,在罗家的一个商栈歇脚。因为南吧哇有一个班的红毛驻兵,有个小兵站;虽然税收是甲必丹包税的,偶尔他们也上路查验。所以,上岸后,罗佑甫一直让蓝大盛坐在马车里,像某个富贵人家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一般,根本没露面。
晚饭后,兰芳公司南吧哇甲必丹刘阿龙来访;他是刘阿生本家堂兄弟,四十岁左右;个头身材在南方人中算是比较高大健壮的,发际线后退的光脑门,油光锃亮的;嗓门也不小,说话粗声大气的;身上穿金戴银,小零碎玩意不少;言谈举止,有些粗鲁,很有点带头大哥杠把子的味道,土豪味十足,匪气也不小。
在南吧哇这不小的地盘上,做了好几年的龙头老大;而且,家里还是有矿的;有点自高自大、颐气指使,一点也不令人奇怪啰。
也许是看着二毛年轻,毛都没长齐;言语间不免有些轻慢,还想拿话掏二毛的底。
罗佑甫给二人介绍后,刘阿龙也就坐在上首椅子上,动都没动,简单地一拱手,大嗓门地问蓝大盛:贵使这一次来,准备给我刘家最大封个什么官?给几顶官帽子?给我刘阿龙封个几品官?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哈哈,低于五品,某家不会答应的,我刘家各位兄弟也不会那么好说话的......
他用的是江湖讲数吹大气的套路,嗯,他也就会这个套路。
二毛别的本事也许没有,这市侩油滑,江湖套路,坑蒙拐骗,连唬带蒙瞎咋呼,一般人恐怕真闹不住他;因为是巡抚公子身边的体己人,从来只有他跟别人跩,还没见过别人跟他这么嚣张的。
要是搁在江宁,那怕是沪上,早一大耳光呼过去了。
因为是来送信,公子交待的正事要紧;懒得和这没眼色的粗人,起什么言语争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二毛只是面上打打哈哈,心里记住了,回头找后账。
二毛摸摸鼻子:小子我,不是钦差,是给钦差送信的,具体细节知道的不多;回答不了你的疑惑,这个要刘大总制和钦差本人当面谈。朝庭具体什么章程,到时候自然揭晓。
刘阿龙:那还那么费事跑那么远长路干什么,把信交给我,你回去吧;我看看后,去跟阿生商量,回头答复你家钦差大人。
这特么是给脸不要脸呐,还是蹬鼻子上脸呐?
都四十岁了吧,才就这么两下子,还好意思出来装傻充愣瞎蒙事?小爷我有一百个办法,说得比你敞亮,办得比你溜乎。
二毛一笑,没接话,只是低头喝茶;跟你个傻二哥说话,都白费小爷吐沫星子。
罗佑甫在边上插话道:这是钦差交待,要见到刘大总制本人面交的,刘甲必丹,给你恐怕不合适。
刘阿龙还兀自自我感觉好得很:我和阿生是兄弟,给我不一样吗?快点,拿出来,俺龙哥来个先睹为快......
蓝大盛气得有点火上来了,目视了下一直在边上的侦查班长,心想再特么啰嗦,给他几下子,打你个桃花朵朵开。
罗佑甫不干了,有点急眼了,把脸撂下来了,语气生硬地说:这个真不一样,请甲必丹自重。唔,天不早了,甲必丹早点回去歇着吧。
罗佑甫虽然是下级,动起粗来,罗家真不怕,兰芳还真没人敢一点不给罗家面子;况且,现在搭上朝庭的线了,罗佑甫底气更足。
你刘阿龙中间横插一杠子,算怎么回事?估计是自己太把自己当回事了,自己把自己太当人了。
刘阿生翻云覆雨、心狠手辣,谁都信;这么二五颠倒的,肯定是刘阿龙自说自话充大头,不会是刘家的意思。
罗佑甫干脆来个更不给面子的直接撵人,一方面是站队表态,另一方面是自己出来当门板,避免蓝大盛与刘阿龙,直接呛起来;真抬起杠来,越闹越大,那样更不好摆弄。
刘阿龙就是莽汉一头炮,没放响也没太多换手招;实际上他脑子里没多少弯弯绕,由着心情瞎咋呼;平常搞习惯了,想一出是一出,顺嘴放炮;今天也未必是处心积虑来截胡,心血来潮的可能性更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