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带的通书什如果在战后还余下几个活人,他们或许会被河西二王裹挟到自己的部落中,为匈奴创制拼音文字吧。这也是一个好事——这样,后世研究匈奴言语的学者,也不用再费心破译各种象形文字,方便了许多。当然,通书什如果能够安全回到关内,他们早晚也要将匈奴语的拼音文字创制出来。这是乐正绫在一个月前,还在关内的时候,就向自己说的一个畅想。
“我们把这个金人收走。”赵破奴面对着在场被俘的休屠王和浑邪王的贵族,大声地宣布道。几名军士接过这个铜像,将它抬向军幕所在的地方。
“使君,我们今夜驻扎在哪?”天依再次向他询问。
“就在这里。”赵破奴指点她们,“你们还是和我的卫队一块驻下,这样出了什么事,都好照应。现在时间也不早,让公孙校尉给你们选定一个地方。”
“唯。”
通书什遂被那个校尉带到这片帐篷区的后部,划定了营区,准备在这里驻扎。未几,赵司马遣人送来了新的帐篷布,以及毛毯。毫无疑问,这些物什都是汉军在这边的战利品。
在马车上颠簸了一下午,乐正绫和两个骑士的伤情并没有好转,而是略微恶化了一些。士兵们七手八脚地将她抬下马车,抬回帐篷里。事不宜迟,得现在就准备处理伤口。
血在天依垫的那条布的作用下已经止了许多,但是那条布已经被染得黑红,几乎要和伤口黏在一起了。天依让何存将楼昫叫到帐篷中,准备让他来做临时的护士,参与给什正处理伤口的任务。
楼昫一开始急忙以手却之,但是在何存及众人的催促下,他不得不服从什副的命令。当他进入帐篷的时候,他看到的是什正半褪下来的背部。楼昫一下子有了反应。这种氛围并不好受——自己刚经历了一上午加一中午高强度的战斗,自己的衣服上还满是冷掉的汗水和不知道是谁的凝血,而什正背上也受着箭伤,创口附近全是血渍。这些都是同疲惫、衰落和死亡相关的符号。而就在这些符号的背景下,他第一次直视了什正未经曝晒的、温白的背部肌肤。在这荒唐紧张的时刻,他脑海中想到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肤如凝脂”。生命的诱惑和死亡的威胁交织在一块,他感到有一种青色的焰头正在他心底燃烧着。
海国确实同汉地有所不同。若是在汉地,一个大姑娘就算把生命给断送掉,恐怕也不会给别人看她的背面。
“小楼,我先把这个火给它生上,你去请水。”天依对楼昫说,“我们要把水烧到沸腾,然后把布条弄进去煮。”
不管怎么说,还是先治好什正再想之后的事情。或许当他们回到了关内,在经历了塞外的考验后,自己和什正的关系就会更进一步。只要什正还在,自己同什正结发以后,他就可以无尽地索取她光洁的肌肤。
楼昫在帐里帐外忙碌起来,将一切材料都准备得充分,像一头不疲倦的小牛一样。自己自动受到了什正的鞭策,他不仅将满满的两缸水带到了帐内,还收集了一些适合助燃的草茸。他将火烧得旺旺的,随后,天依用两根木棍,将携带的素布条夹入水中,准备敷上阿绫的后背。乐正绫躺在毯上,不停地轻声念叨着什么。
“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
听着阿绫凄惨消弱的声音,在帐篷中煮着素布消毒的天依和楼昫,眼中都涌起一股泪意。
——第一节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