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能够容她们一间斗室、几碗粮粟,她们就够感谢朝廷了。
“你说说,关内的妇人好女,她们坐在清宫奥室里,脸上胭脂抹着,粉末擦着,细眉画着,除了给父母嫁一个丈夫,生养后代,真是啥都干不成!”眉出说,“你们在军中忙活,虽然面容粗糙,也未得梳洗,但是才识众多,使汉军便捷多利。”
“我们也是念妆奁而不得。哪有女子不喜欢打扮自己的呢?”乐正绫笑笑。
“哈哈……”
“那些女子只是因为没有受到教育和训练,自然在眉队副看起来‘无什么用’。倘若她们像男子一样耕殖受业,那朝廷可用的人材,一半都是女子。”天依向眉出说,“我们海国如果也像你们汉地那样,那我和阿绫也就是两个愚妇。”
听完此言,眉出用舌头舔了舔干燥的唇角,没有再说什么。
“说来也奇怪,我们军中素来有这个说法,说是让女人上了战场,阴气就会比较重,对军事不利。”眉队副又开口道,“骠骑将军和赵司马选择你们出征,我们多少心里有些打鼓——可能他们也有类似的想法。但是这一场仗下来,似乎这个说法是完全不必担心的。”
“或许是因为我们本来就不是女人吧。”
“你这乐正,真会开玩笑!”眉出哈哈大笑,随后收住笑容,正经地向她们咨询,“你们海国也让女子上战场么?”
“我们那边各国都让。我们那边有一个人群——你姑且记得它用我们海国话叫‘ku?t?hantɑ?’,排开那些假装是ku?t?hantɑ?、在国内作威作福的人以外,真正的ku?t?hantɑ?专门务人的自由。其中很重要的一个环节,就是要让女子从男子的附庸下独立出来。方法就是让女子进入农田、工坊、城市、军队,和男子一块劳作。”
“那男女之间不会乱么?”
“不会。”天依说,“像我们北边从前有一个ku?t?hantɑ?国家,在几十年前打过一场大战,当时有个女子组建了航空团,她们就乘着飞机,趁夜去轰炸敌人。”
“慢着,后面你说的这些飞机、轰炸,都是什么?”
“飞机就是由木铁制成的机械,状似巨鸟。人坐在上面,可以飞上九天。轰炸是飞机上装着硫磺、硝石等物配成的兵器,将它扔到地面,如同雷炸,土石四飞,糜烂数丈乃至数百丈。”
眉出听着她描述海国的武器和战争,马缰都握不住了。
“墨子之术传到你们那了?”
“不是,我们那边是两个姓‘烈’/ret/的兄弟发明的。这种飞机飞行的高度要比墨子的鸟高得多,能至少飞到五千丈高,一些飞机是飞到一万五千丈高。”
“那不是飞到天市、紫微上去了么?”
“天上的星辰,距离我们最近的是月亮,有一百万里那么远。当然,我们也能发射另一种东西前往月亮,但是那不是飞机。然后如果算飞机的速度和里程的话,它们中不快不慢的,一个时辰能飞行四千五百里左右。这是墨子的木鸟不及的。我们在海国,有时候到比较远的地方,就乘坐飞机去。”
“你们之前在陈仓的时候似乎说过,我们这个地面是一个圆球,那你们这个飞机,绕这个圆球,不是一两天就能把它转完了?”
“是这样的。”
眉出的脸都绿了。良久,他憋出来这样一句话:
“我有生之年,最好不要看到汉国同你们交兵。我不想看朝廷大军走在路上,人影都没见到,忽然有两颗星星走过来,然后我们阵列中就打雷、糜烂。……或许你们去年突然来到这个地界,也是在‘飞机’上被抛下来的吧。”
他回想起来自己小时候看过的流星。当时他们小孩子和长辈都传言说是天帝要降下什么祸端,这样看来,恐怕是海国人坐的铁鸟在他们头上飞吧。他们生活在汉地,竟如此容易被绝国人工的器物愚弄了。这令他既对朝廷的安全感到惊恐,又对数千里外的海国非常期待。
在巡视完卫队和周边战俘的情况以后,两名什官打马回到了通书什当中。
士兵们这七天来对匈奴贵族们——近三日扩大到了一般的匈奴俘虏的调查,使得他们对河西地区的匈奴语言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
“各位,又到月底了。”乐正绫对齐渊们说,“明天就是四月初一。知道要干什么了么?”
“什正,我们要干什么?”楼昫问她。
“二月开头的时候,我们在做什么?”
“在编辑匈奴语和塞语词典。”何存说,“我们现在手头上没有词典,词典都在未央宫里,我们恐怕……”
“绘制语言地图。”乐正绫向他道。
众士兵都对这件事情非常陌生。
“绘制一张语言地图,献给骠骑将军,以及今上,作为我们这次河西之战的献礼。”乐正绫说,“我不是向你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