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你们都有光明的前途么?我们就得做学术成果。”
“可是……语言地图怎么画……”齐渊有点踟蹰,“我们都没做过。”
“凡事总有第一次。你们现在对语音、词汇和语法上的调查非常熟稔了,编纂词典你们原先也不会,现在也会。绘制语言地图十分简单,它都是非常机械的工作,你们跟我做了第一次,以后无数次都会做了。”乐正绫非常自信,“你们以后还可以带你们的学生,去天下各地考察,将海内的语言地图都绘制出来。这个只有你们能做。”
后生们都非常紧张。
“绘制语言地图,第一个要务是有地形上的地图。它需要其他人测绘。我们在海国做语言地图,主要是依赖做地理的提供的精确地图,作为底图。但是在汉地,我们没有这个条件。那么我会为你们绘制河西地区的底图,按我的记忆。它肯定存在偏差,而且我不能确定比例尺,但是没有办法。关于如何精准地测绘地图,我之前说过,我们的地面是个球,那么我们以球的南极和北极为点,一个地方离它们的距离我们海国就有纬度线,而我们可以从球的两端连无数个圆出来,那个叫经线。测绘地图,主要是靠定坐标,看一个地方在球上处于什么位置,也就是经度和纬度。看纬度比较简单,我们到了一个地方,看半夜它北斗星的位置,就能知道纬度高低——当然,需要仪器。看经度就比较复杂了,所以暂时不教。”
“也就是,什正画底图,在上面标上各个部落,然后我们在上面绘制地图?”楼昫问道。
“是。”乐正绫叉着腰,向众人说,“我们得先确定,这片土地上的语言,可以被分成哪些区。比如哪些地方说匈奴语,哪些地方说塞语,哪些地方说汉语,哪些地方说羌语。我们一开始就按这个来,做一张跨语言的地图。不同语言所处的区位,我们就涂上不同的图案。比如我们可以把汉语区涂成散点,把匈奴语区涂成左下斜线,之类的。”
“要涂图案把地图上的地点盖住?”
“或者涂颜色也可以,总之都比较直观。当然,我们对这些区间边界的认识是非常不充分的。所以我们在不确定边界的时候就不画边界,以一个居民点为中心,它旁边一些地方覆盖上就行了。另外河西地区大部分是牧人,他们冬夏会在不同的地方居住,所以我们就得准备两大幅地图,分别对应冬夏。”
“嗯。”
“然后再一个,我们还得准备匈奴语的内部分区。比如刚才定了匈奴语是左斜线,那么我们可以在其中分出一个山西匈奴方言和山南匈奴方言——如果以焉支山作为分界的话。而在定这个方言的分区之前,我们得设定一些标准,按这些标准把不同的方言区别开来。区别了方言区以后,我们就得把它们分为不同的图案——山南匈奴方言还维持左斜线的画法的话,而山西匈奴可以再加涂右斜线,或者在斜线之间加散点,以与另一个方言区别开来。具体绘制的时候,我们可能会发现有方言岛的现象。它在现实生活中不太直观,但是到了纸上,就直观很多了。”
士兵们听着什正讲述绘制地图的方法。楼昫一边听,一边在脑袋里构想那两大幅地图最终成型的效果。那会是一幅看起来非常惊人的画作,赵司马、骠骑将军、未央宫里的皇帝,会对这幅地图爱不释手,引为神迹,并教人广泛传抄。自己虽然才十七岁,但是他未来有可为的地方还有很多。什正教通书什做的一切东西,从词典到地图,都是他们前途的敲门砖。想着想着,他的思绪飞出了莽莽榛榛的荒原,飞回了陇西、陈仓、长安,来到了将来为自己预设的府邸当中。在个人前途的引诱下,他似乎逐渐忘却了原来在上林苑中面对冬雪时的愤怒,以及自己求什副课的,准备传之闾左的拉丁文字。
——第二节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