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靠自己的力智来看待各种问题。”
楼昫遂低下头来,细细地想这些匈奴的贵族被朝廷优待是有什么用。未几,他便不再继续问什正这个问题了。
骠骑军的队伍在用完蔬果丰富的朝食,补充了大量维生素以后,重新往南开拔。在四月初九的傍晚,在一片金黄的暮色当中,乐正绫和天依重新看到了那座小城寨。骠骑军在这边再宿一晚,第二天便能够到达临洮了。
同她们出征时一样,上百名刑徒和士兵仍然在塞中忙活着,有的在忙田,有的在夯筑更高的台基、准备木材。整座要塞的面貌比起她们出征之前要坚固许多了。
天依骑在马上,看到从折兰王部逃出来的汉军俘虏们涌向了这座要塞,去看他们被掳走之后这座要塞的情状。黄材官和张万安的父亲站在寨外的小土丘上,对着寨里寨外的事物指指点点的。乐正绫和祁叔也打马上前。
“要是我们当初有这么多人、这么高的墙,还有这几座弩机,”黄材官张开右手,将右手铺向城墙的垛台,“就不至于覆军了。”
“是啊。”张圮叉着腰,“还好,就算覆军了,我们也还活着。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今后这座要塞就安全了,”祁晋师同他们说,“我们扫平河西以后,这个城寨也就不会再受那么重的袭扰。再有海国人从我们羌地过来,在这个要塞也很和平。”
说着,祁晋师看了看身边的乐正绫。她听了这个话,笑了笑。
“不过这座要塞是安全了,戍卒还是始终要处于危险的。”黄材官摇摇头,“只要汉同匈奴的阵线推进到哪里,他们就会跟着去哪里筑城。我看,他们夏季恐怕还要到黄河边去劳碌。”
听了黄材官的这番话,几人都默默称是。对于边地的戍卒和刑徒来说,自己几乎注定了没有安宁的日子。在人手紧缺的长城沿线,几乎每个人都要当成两个劳力来用。无论是黄材官,还是张圮,他们的身份虽然不同,但是自长久的边塞生活下来,他们的手掌都是残破不堪的。
自然,在这绝塞之处,兵役法也常常不能得不到履行,人手稽留是常事。有时候,一个青年二十来岁被征到边境劳役,或许到十年以后,他也还在同妻子写写不完的信,指望着有朝一日上面能给自己开一条生路而不得,所谓“去时里正与裹头,归来头白还戍边”。东汉末年建安七子之一陈琳的《饮马长城窟行》,就充分地展现了这个离别之苦:
“饮马长城窟,水寒伤马骨。
往谓长城吏:‘慎莫稽留太原卒!’
‘官作自有程,举筑谐汝声。’
男儿宁当格斗死,何能怫郁筑长城。
长城何连连,连连三千里。
边城多健少,内舍多寡妇。
作书与内舍:‘便嫁莫留住!
善侍新姑嫜,时时念我故夫子。’
报书往边地:‘君今出语一何鄙?
身在祸难中,何为稽留他家子?’
‘生男慎莫举,生女哺用脯。
君独不见长城下,死人骸骨相撑拄。’
‘结发行事君,慊慊心意关。
明知边地苦,贱妾何能久自全?’”
天依一边想着这首诗,一边策着马在这个要塞附近不住地兜圈子。在看完城寨的今貌以后,众人都默默回到营中,准备筹备入城之前最后一晚的宿营。当大家吃完夕食休息的时候,晚风正轻轻地吹着帐幕,在帐中的火边,天依向阿绫分享了她黄昏时对这一首诗的感受。乐正绫拔着帐中地上初夏的嫩草,忽然抬起头来,问天依道:
“还有另外一首《饮马长城窟行》,你知道么?”
“……知道。那个是汉乐府诗,现在可能还没有被写就。”天依愣了一会儿。
乐正绫将夏草的纤维放在口中咀嚼着,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将草叶从口中拔了出来,开始吟诵这首校场的五言诗:
“青青河畔草,绵绵思远道。远道不可思,宿昔梦见之。
梦见在我傍,忽觉在他乡。他乡各异县,辗转不相见……”
阿绫的语气细柔、舒缓而沉重。听到“梦见在我旁,忽觉在他乡”的时候,隔着一道跳跃的火焰,乐正绫忽然看见天依的眼中闪着泪花。她一下子也想起了自己去年时在塞外流落时,自己面对两千年前甘肃荒原上天高地迥的死境,那种同天依几乎没有再见的可能的绝望之感。
天依一边抹着眼睛,一边在火边站起身,来到她的身旁。
“……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呼儿烹鲤鱼,中有尺素书。长跪读素书,书上竟何如?”乐正绫继续念着这首诗的结尾部分。就在念到倒数第二句的时候,天依突然抢过她的句子:
“上言加餐食,下言长相忆。”
说罢,天依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泪水涟涟的二人在罗帐的火光中扑到了一起,在辗转数千公里的远征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