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十章 第二节 “避暑胜地”  汉国往事第二部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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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历五月份,正相当于公历的六月天。处于亚热带气候区北沿的汉代关中地区,中午的空气显得异常闷热。一些气体不和的人,很容易在这团燥郁的氛围中生发出烦闷的情绪。

乐正绫一小口一小口地啜饮着桑叶茶,看着廊外的蓝天。太阳已经逐渐转到西面,到了未时的时候,她们早上校书时所居的院东室外檐下就将被西来的日光所控制。到时候,无论是什士们身上的体肤,还是他们校书用的眼睛,都会受到影响。在和士卒们饮完桑叶茶,确定嗓子恢复了一些以后,她和士兵们将笔记、底本、新写就的简牍一齐带到院西侧的廊下,准备继续下午的针对“a”卷的校对作业。

“那肉块儿是真的受用了!”魏功拍拍自己饱餐的肚子,回味着刚才的午餐,“我心思这半年来,我们什中的人辛苦是辛苦,可吃到的羊肉,可比之前十六年的都多!”

“夕食我们还在阁中吃么?”小郑问他的什正。

“夕食我们回上林苑,宫中只给我们提供一顿过午。”乐正绫说,“延留在这儿吃个晚饭,然后趁着傍晚回去,我们大家都想。但是宫中和上林苑都要宵禁,从这儿到营里又需要半个许时的车程,我们只能回营里再吃了。”

“哎。”大家只能感叹上恩浩荡。

“好了,大家整理整理。我们刚才校到哪个词了?”

“/apa/。言如‘阿甫’。长老也。亦祖也。”天依对着第一卷中的文书,念道。

“二月份编书的时候我们就发现了,这个词听起来颇像我们汉言里面的‘阿甫’/aj-pa/,意思也比较近。我们就以‘阿甫’来直接音译它了。”楼昫挠挠头。

“嗯。这个也可以被音译为‘阿父’。父这个词是一个世界语言当中几乎共有的词,”乐正绫说,“汉言的‘父’,如果表示对年长男子的尊称,是/pa?/,也就是‘甫’;而指父亲就是/ba?/。我们海国话里面,管父亲也是/pa/。我从前跟你们提到的英语里面,他们管父亲叫/fɑ?e?/,这个/f/也是由古代语言中的/p/变来的。像西面的roma,他们所说的latier或者papa。几乎在大部分语言里面,父亲都是/pa/或者/ba/。那么匈奴语称呼他们的先祖为/pa/也是比较接近的。”

楼昫沉思了一会儿,又说:

“但是匈奴语中很明显,称呼父亲的是/ata/,而/apa/是比父亲更父亲的先祖。什正先前就一直说语言会随着历史的发展而改易,那么我有一个猜测,或许是在匈奴言语发展的过程中,古代匈奴语都用ata和apa称呼父亲,但是久之,它可以用一个词叫父亲,而用另一个词叫长者或者先祖。”

“这个是你提出的一种可能,或许是这样的,但是要佐证这个看法,还得你在日后继续找更多的证据,来凿实它。”

“嗯。”楼昫遂将这个问题记了下来。

“说起来,似乎陇上和关中一带的汉言,他们称呼高堂的时候,一个是/ta/,一个是/na?/。”齐渊突然想起来挂在这个词枝蔓上的另外两个词,“刚好同匈语的/ata/和/ana/有对应。”

天依眨眨眼,想起来这两个汉代的词正是日后在中国北方和南方流行的“爹”或“大”,和“娘”。匈语的/ata/还能在日语里面找到些许痕迹,现代日语称呼父亲正是otosan。

“或许关陇地区方言的这两个词确实是同匈奴语接触形成的。”天依说,“毕竟在先秦时期的文书当中,并没有见过用‘大’和‘娘’来称呼自己的父母的。”

“我们羌语里面,也只有/pa/和/ma/,除了邻近匈奴的一些小部落以外,我没听过说自己的父母是/ta/和/na/的。”

“祁叔的羌语和汉语,按我们海国的研究,它们处于同源关系。”乐正绫对众人说,“它们从一种原始语发轫出来,那种原始的古代语言称呼自己的父母应该就是/pa/和/ma/这一支,而不是/ta/和/na/。”

“那现在的方言称谓父母有了/ta/、/da/和/na/的说法,这也属于语言随着历史而改变的一部分么?”楼昫问她们。

“属于。”乐正绫说,“语言的改变,一个是它自己自身会发展变化,再一个是它可以同其他语言接触的过程中,借入相邻语言的一些内容。换言之,它的变易既有内部要素,又有外部要素。”

“嗯……”

乐正绫和天依已经开始向士兵们潜移默化地传授关于共时和历时比较的最基本的观点。至于方法,则要再等一段时日再详细说。日后当他们个个须髯冠带,手头紧握着汉藏语系、印欧语系、突厥语族、南岛语系这四大块的语言材料时,他们就可以用这海量的材料,做出杰出的成果。

为了确保不耽误校书的过程,通书什没有继续展开,而是将/apa/延展出来的这个问题点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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