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接近黄昏的时候,二人才筋疲力竭地从水中分开。窗外的夏雨仍然打着草地和树间,将檐下雨帘外的一切都覆压在细白的雨阵当中。
天依感到泡在水里将近一个小时,又同阿绫合欢劳累,自己的骨肉都已酥软了。
“呜,阿绫……”天依趴在恋人的胸前。
乐正绫也还沉浸在绵长的余韵之中,但是时间也已经不早,要将沐浴之后的水处理干净,还得花好一段时间。
“得准备过晚了。”乐正绫将她抱起来,用挂在一旁的干布将天依的身子擦净,“在水里继续待下去,气力也会泡虚的。”
两个人走出汤盆,将中衣草草穿好,拉开帘子。在那一瞬间,有几滴雨水溅到了天依的脸上。
“这雨是打南来的。春夏时节的雨水居然越过了秦岭。”
“不是什么新鲜事嘛。”乐正绫扎着腰间的布带,“早在春时,就有很多南来的雨。而且秦岭最高处也就两千米,在南方,两千米的山峰、山脉多得是,但是雨水还是能越过它们。而没有季风气候的地方,就算靠着海边,地形平极,有的也只是沙漠。”
“嗯。只能说这个时代的季风太强了。”
“强到我们身处在黄河流域,都感觉像在上海一样。”乐正绫轻笑着看着她的背影,“无论穿越之前还是之后,我们一直在亚热带平行活动。”
“这会的长江流域是真的比我们那会儿湿热得多……”天依说,“楚越治理下的百越先民还能享有他们的大江,今天肯定有舟船竞渡的仪式。不知道今年的长沙王还有没有在云梦泽中猎到犀牛。”
“如果有余裕的话,我们就去长江流域看一看。顺带听听这会的原始苗瑶语、壮侗语是什么样的。如果氛围紧急的话,就算了。”
乐正绫一边说着,一边从后面环住天依的纤腰,和她一道站在窗前看了会儿此时的雨景。随后,她们开始料理端午沐浴事后的杂务,排出浴汤、清洗木盆,之后又去家奴营的庖室当中帮忙做晚饭。
当夜幕彻底四合以后,端午节这一在汉代被视为恶日的节日悄然地过去了。虽然它的背景和仪式风格比较迷信和恐怖,但是天依和阿绫还是将它过成了两千年后的狂欢。凡世上的节日,随着世人对世界认知的逐渐加深,总是会由狞厉转向欢乐,目的也会从娱神化为娱人。从中秋节到万圣节,万国民族无不是这样的。
第二天。端午节关闭宫门的时间只有一天,故初六的一大早,通书什便被集中到了檐下,准备再度出发,入宫去校对词典。
在雨水的洗刷下,院中的陶瓦又被洗得崭新。所幸,昨天的雨水并没有持续一夜。
“大家没喝多吧?”乐正绫先问了士兵们这样一句问题。每天士兵们集合,都是从轻松的话题开始的。
“没有。”夷邕拍拍胸脯。
“大家都没有,就阿夷喝吐了。”小郑老实人说老实话。
大家都轰然笑起来。
“不带你这样的!”夷邕向小郑挤了个眼色。
“还想过五月五么?”乐正绫又问道。
“想是想,没那么多钱啊。”
“就算有钱,今天也不是端午节了。”乐正绫笑了笑,“今天我们就老老实实地,到天禄阁去,慢慢地把第五卷给它搞起来。”
士兵们一开始对假期结束还有一点惆怅,但是忽然之间,大家都意识到了一个很关键的事情——在天禄阁能够吃好吃的。
“酱烤羊肉丸!”乐正绫拍着手,数着士兵们在宫中能够享用到的膳食,“大肉冻!一鱼两吃!”
“什正,我们现在就走去长安去!”
“许十里地,你要走我也不走。”乐正绫拍了拍楼昫的肩膀,“我要走,洛什副也不走。”
聊了一刻钟天,又让士兵们检查了今天要带的笔记之后,公车如期地到了,将通书什的二十人载入直城门。当众人沿着宫墙抵达天禄阁附近时,他们发现今天的长安宫室与前天走时相比,不论是宫门的门道、谯楼,还是天禄阁的高台上,到处都挂满了五种颜色的丝幔。就连他们校书的那个小院子门口,都挂上了彩色的绢布。显然,这些布匹至少要挂个小半个月。楼昫一时为长安的宫廷在全国聚敛的财富而惊叹。
昨天的雨水对院中并没有造成什么影响——虽然下得很大。这一是由于避暑的凉棚遮住了大部分室内空间,雨水虽然通过茅葺下渗得多,但是比起不敷设凉棚的时候,仍是少的;二是因为,和这个时代大部分的院落不同,石渠阁的庭院里铺的常常是地砖,这也是出于不让土壤中的微生物和潮湿空气侵犯藏书室的考量。雨水在滴落到地面以后,很快就沿着地砖的缝隙下渗了,并没有对士兵们的活动造成很大的影响。
不过,在院中校书是行不通了。现在才早上八点,乐正绫和天依还能感到有昨夜的残滴落到自己的脸上。
“今天我们先让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