叠翠的南山,在一片夕阳的余裕当中,尽收于什士们的眼底。这令先前一直沉溺于音标和汉字中的人们胃口大开。
“在这儿吃饭也太美了!”楼昫感叹道。
“是洛什副选位置选得好。”乐正绫一边欣赏着湖景,一边同他们说。
“先前在垆中会饮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这样一个地方。”天依道,“今天刚好垆中还有这个位置,我就捷足先登了。”
士兵们都感谢洛什副的慧眼。大家纷纷上座,趁着羹食美酒还没端上,一边看着窗外的辽阔景色,一边七嘴八舌地聊起天来。
“那儿还有水鸥呢!”何存指着外面远处白杨观外的水边说道。
楼昫和两位女什官都顺着何存的所指看去。确实有成群的白鸥在宫观外面的水面上聚散飞翔,颇为灵动。
“k?ldek?ptegenqu?tarbar。”楼昫不禁脱口而出一句匈奴语。
“湖上、多、鸟、维?”何存一句一句地翻译道。
“嗯。”楼昫说,“湖上有很多水鸟。”
“你都能用匈奴语说一些简单的句子了?”乐正绫问他。
“就一些简单句。”
“这个简单句可不得了!你这把词之间组织的时候,该加的词缀都给加上了。”乐正绫叹道,“假以时日,你一定会是个不错的匈奴语学者了。”
楼昫听了什正的夸赞,不觉面色红起来。还好他坐在面西的位置上,黄昏的阳光打在他的面颊,掩盖了他的这一神色。
“我记得你六号增补这个‘湖’这个词的时候,自己就把这个词条编完了。”乐正绫向他说。
“是。”
“/k?l/,言如柯。唇圆拢也。名词。湖也。其或为湖音传入匈奴语然。”
天依将这支楼昫直接编成的词条背了出来。她作为词条的整理汇集人,这一个多月下来,大脑里也装了个匈奴语词库。
“你看,我对你这个词条印象很深。当时你主张这个匈奴语表示湖的/k?l/,就是从汉地的‘湖’这个词传过去的,因为它和汉言的‘湖’读音太相近了。”
“一个是/k?l/,一个是/gaa/。”何存补充道。
“这只是猜测,我发现它们都是一个舌面后塞音打头,主要元音是一个接近a的元音,不过我还是捏不准。”楼昫挠挠头。
“/gaa/还不足以同这个音有很强的对应关系。如果是有一个表示水域的/gaaj/或者/kaaj/,那说不定同它有关联。因为现在汉语的/gaaj/,是由更古的/gaal/变来的。”乐正绫向他解释,“-aj韵的词,它从发音相似的-al变来,是很常见的。古老的诸羌人语中,同汉言同源的这些词,莫不是以-al结尾的,而且和匈奴语等语言对译的时候,也经常是他们的-al对译我们这边的-aj,说明这些词是在更古的时期当中借入匈奴语的。何况,现在还有些方言把这些字不读-aj,读-al。”
“那我就得继续找了。看看之后有没有什么类似的词。”楼昫将双臂抱起来。
“如果湖和/k?l/确实有关联的话,草原同平土之间的交流还真是由来已久。”何存太息道。
“还不止是平土呢!”天依说,“湖一开始还是一个南方的词,扬州一带有五湖。后来才传至中原。”
“这真是……”
过了一阵儿,许多瓶瓶坛坛的酒被垆中的妇人端了上来,按什士们的需要分置到几张案上。
“什正,喝这么多,得吃几个菜啊?”有士兵问道。
“这不是我点的,是洛什副之前预点的。”
“哎。反正喝了,回去一躺,明天又没啥事!”张原向那什士说,“大家都是男人。”
“大家自己控制好量。今次喝不完,大不了大家带点回去,存个几天。”乐正绫四顾道,“喝酒的时候我们海国有条规矩。今天大家是来赏美食的,不是来受酒精的罪的。也不像那些人宴饮,非要把人弄倒,玩得了无意思,大家根据自己的量,各自尽兴便是,想醉就醉,想少喝一点就少喝一点,不用太考虑。”
其实这根本不是海国的规矩。具有各种名目的酒文化,到了21世纪,还经久不衰地流行于这片土地上。
“什正既这么说了,那大家自然是各尽其意。”夷邕打开一壶稻酒,“来,伍长,我们来对饮。”
“好!”齐渊一拍桌子,也准备动手了。每次宴饮,喝得最开的就数他们二人。
“哎——什正还没祝词呢。”其他人连忙将他们俩握着酒碗的手按下。大家都在碗中盎中斟了满满一碗,乐正绫举起满溢的大碗,站起身来,同大家道:
“我也数不清是第二次还是第三次在酒垆里聚饮了。喝酒总是好的,喝得合适了,能够愉悦精神,放松身体,冬日喝酒还能暖暖胃。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