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大致就是那个程序。”
“哎,还是把词典早点编好吧。”齐渊道,“今天多干一点,提前一天编好了,什么事都没有了,一身轻。”
在辞书工作完成的诱惑下,大家遂重整士气,准备登车。小伙子们个个换上了新发的白衣,而今天来迎的车夫们,身上也穿着素色的麻服——他们不是遵循礼制,而是本来就无什么颜色可以挑选。不管是冬天、春天、夏天还是秋天,车夫们不是衣米白的素色,就是衣简单浅淡的青绿。
由于今日皇帝和公卿百官要从宫中起驾进入上林苑,从直城门到上林苑东门的道路被封锁了,不让任何人上路通行。通书什的车队只能绕一个大弯,像端午节前一日从北市回苑时一样,从上林苑东北的雍门入长安。当车驾驶入城门的时候,大家一下子体会到季节变换带来的视觉冲击:在前一天的时候,长安中的吏士还是一片黄海,一夜过去,从雍门口到天禄阁,所有人的衣服都变了一层颜色。从在天禄阁前把守的卫兵,到接引他们入阁的阁吏,到院中的书吏和宫娥,每个人身上都穿着白色的净衣,从武装衣一直到女性的曲裾。树冠中的叶子还是一片沃若,院中并没有非常浓重的秋意。
“这年的秋天应该不太好过喽。”着上新服的宫女们议论纷纷。
“嗯,为什么?”乐正绫听到了这话,停住问她们。
“什正,我们当地有个谚语。‘朝立秋,冷飕飕;夜立秋,热到头’。”宫女们向她解释道,“今年是朝立秋,所以我们说秋天可能不好过。”
乐正绫和天依在原地站定,互相看看,想了想。这确实是汉代的一句经典的民谚,“朝立秋”“夜立秋”,就是指立秋具体降临的时间。不过她们还是吃了一惊,在这个时代,天文观测技术还能拿来测量节气降临的准确时刻。
“宫中是如何判断立秋的朝暮的?”乐正绫继续问道。
“看日影。”
“喔!”二人恍然大悟。日晷这类测量日影的仪器历史不短了,当太阳升起的时候,如果日影还没移动到标着立秋的地方,就不属于朝立秋;反之,就属于。至于立秋时间的早晚对气候的影响,恐怕就属于纯粹民谚的成分了。
“什正,这个立秋的早晚,同气候为什么有这么大的关系?”齐渊问道。
“问一个问题,得先问是不是,再问为什么。”乐正绫转身向他说,“朝立秋,是不是真的冷飕飕?夜立秋,是不是真的热到头?做个实验就非常清楚。如果我们有温度计的话,在三个不同的地方放上三个不同的温度计,在几个朝立秋的年份测量它秋初数天的温度,再在几个夜立秋的年份测量,得到这一套数据,我们才能看立秋时间的早晚是否和气候有这么大的关系。我的直觉是,没有关系。因为地球围着太阳转,每年节气早那么几个时辰或者晚几个时辰,对总的温度分布和大气环流作用不大。后者才是导致温度变化的最大的因素。”
听了什正的道理和猜想,齐渊深感“实验”这种事和精确仪器的作用之大。今后如果有多余的力量,他就去计较这方面的事情。
“秋天到了,立冬也快来了。”天依对乐正绫说,“去年秋末的时候,我被万安的父亲砍晕,躺在榻上休息的时候,就想到《淮南子》里面的‘立冬,草木毕死’。现在转眼间,一年多过去,又快入冬。”
“你这么说,听得我蛮冷的。”乐正绫笑起来,“这秋老虎还没来呢,就要谈入冬啦。”
“我总感觉,秋季会是一个大变化的时期。夏天我们没有做什么事,徒是做了这一件事,在天禄阁编纂词典。现在元狩二年的大战役也结束了两次,等赵司马一回来,我们能够活动的空间又变得很大了。”
“今年秋天在很多事情上确实会是一次变局。其实从上月末开始,这个端倪就已经出来了。先前纤维均匀易书写的纸的制成,就向我们预告了这一点。”乐正绫深吸了一口气,“看吧,看这三个月间,我们能做些什么。”
二人言谈之间,什士们已经在案前坐好,展开自己剩余的笔记,以及空白待填的牍片。天依和乐正绫也各入各位,随同着通书什的十六名爵士,开始了秋季的第一天工作。
——第二节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