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好好坐在檐下等等过午饭吧。下午我们回去,我就向郭军尉汇报,这两天再去浑邪王府上一趟,把每个箱子拉过去,校一校既有的词条。到时候就是一对一问,你们一个人负责一到两个箱子,对应一个匈奴贵族。他们有译者。这是这两天的安排。在校对完之后,回来,剩余的工作就交给韦匠完成了。”
“嗯!”
什士们听到什正关于这本词典编修事务最后阶段的安排,感到最困难的皋兰山之战已经结束了。剩下的困难只有如何从塞外慢慢走回陇西。虽然校书的过程也不轻松,但是有这部雄厚的底本在,他们看着箱中众多的简牍,就能获得激励——这些简牍象征着大部分的工作已经被自己抛到了身后。
宫女们在老宫娥的指挥下,也停了扇风的任务。乐正绫和天依走到她们面前,向她们作了三揖。
“这两个月大家在檐下工作,没有中暑,真是有赖于你们的保障。”乐正绫同宫女们说,“你们既泼水又驱风,这扇子重又大,什士们心力辛苦,你们体肤受苦。可以说这部辞书,有一半是姐妹们两个月中摇扇摇出来的。太感谢你们了。”
宫女们也向这位女什官还礼,表示在通书什为爵士们服务,其实是自己在宫中做的最轻松的活计。
“那你们平时都做些什么活?”乐正绫同她们聊开。无事一身轻的什士们也将身子转过来听。
“比如吧。我们中有些姐妹是净那些盒的。”年轻宫女介绍道。
“什么盒呢?”
“比如后宫的妃嫔、皇族,有行便宜事的,是在室内行,一般下面都垫有织物,把那盒子端出来洁净。”
“原来她们用的是这个法子。”什士们都点头,“这活确实苦。”
“这活说苦是苦,但是比较安全。”那名宫女继续补充下去,“还有一些就一点不安全了,动辄挨罚。譬如为主人们更衣、浣衣的。衣制是汉家素来所重,如何洗涤主人们的袍服衣裳,是非常讲究的。穿戴,亦甚讲究。倘若更衣或者浣洗不甚,主人们外出宴饮或者为其他事,其间由于衣未整净而遭到他人非笑,回来就会打骂当日负责的姐妹。”
“做仆人的,干了活出了疏漏,确实要罚一罚。”张原说。
“不,”天依向他摇头,“出疏漏与否,是看谁?全看主人。主人要是有意拿这些宫人撒气过瘾,就算宫女们做得全无问题,也会挨罚的。”
在赵府过过几月奴婢生活的她,光是从身边的丫鬟处听二公子动辄惩罚仆役的事,就有三四起。她对这种路数再熟悉不过了。
宫女们不敢承认,也不敢否认。毕竟在未央宫里的任何时候都不能说主人做的事情不好,哪怕身边没有任何人。
乐正绫遂将话题转换为浣洗昂贵的丝衣有什么巧便的方法,既洗得干净,又对衣物磨损小。这一点在宫中不甚敏感,也是她们和什士们日后实打实用得到的。宫女们遂和什士们分享她们宫中老辈人传下来的洗涤法,从入水搓洗的力度控制一直到什么时候加多少皂角,这些经验都有涉及。这让通书什的成员受益良多。
由于今日上午已经将全部的工作完成,在阁中用过午膳后,通书什便提前乘车回到了家奴营里,算是放了假。乐正绫和天依先是到军幕找了郭军尉,请他帮忙联络中尉,安排同匈奴贵族第二次见面的事,在走出军幕的帐门后,她们便走回家奴营,天依准备用下午的时间,将脑中构思的这部词典的序写出来。
乐正绫静静地坐在窗前,为她磨好墨,准备看她写出什么章句。天依提着笔,在下午充足的光线下,先是在作为草稿的素纸上犹豫了一会儿,随后写下:
“匈奴者。壁垒北胡也。古有猃狁。熏粥。荤粥者。皆匈奴也。其人自名/hun/。猃狁。熏粥。荤粥。匈奴。皆为中国文书译其自名者。”
“你这写着文言文,把国际音标都代进去了。”乐正绫笑道。
“这不用国际音标,还是用汉字音译的话,就跟‘匈奴’‘熏粥’之属一样了。”天依说,“何况没人规定写文言文就不能用国际音标嘛。这本辞书本来国际音标就占其中很大一部分,若单是不在一篇序中写国际音标,还不如在这序中也写。这样识得国际音标的人好歹还能拼出来。”
“是。”乐正绫向她点头。
随后,天依在纸上写了对匈奴部落来源的猜想、现在匈奴王朝的家族世系及他们风俗器物思想方面的内容,乐正绫默默地看。这就同许慎写《说文解字序》一样,首先要交代和这本书的内容相关的背景知识。而天依着重发力的地方是,她用很多的笔墨交代了河西匈奴语词典中的匈奴,和作为单个部落、王朝的匈奴并不是一个概念。后者多不过数万人,而前者则是指操词典中这种语言的百万草原牧民。他们和他们的语言可以被称为匈奴语,也可以被称为浑邪语、休屠语等等。
“这就是语言学内容了。”乐正绫说,“也就是我和司马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