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三个匈奴’。你这个落实到书面上落实得不错,要换我,真的不知道怎么用简短的篇幅组织这么多的内容。”
“毕竟给赵小姐做老师,有一手还是有的。”天依冲恋人微笑,随后继续下笔。
在第三个部分的内容中,天依论述了这种语言同汉语并非同出一源,说明草原上的牧人同汉人并非同源。她举了数词、表示父母亲族的亲属词和土地树木山水鸟兽等基本词的例子来试证明这个观点,又占去了一张纸。而在第四部分,天依特意由匈奴语和汉语在指称具体事物和概念上使用的不同语音,来着重说明,一种语言中某个事物的发音和记录它的字形,同这件事物本身并无直接的联系,往往是约定俗成的。一个人群约定以某音来指称某事物,不代表那件事物本来发这个音。天依专门举了五月五日在汉言中谐音恶月恶日,而在匈奴语、塞语中并不谐此音的例子,认为五和恶并没有直接的关系,至少在汉语以外的言语中不是这样。
“这个你要写了,对朝廷的迷信是一个打击。”乐正绫摇摇头,“恐怕不合适。据我所知,众多儒士是喜欢系联的。五行、五色、五方、五脏之间的关系都是他们想象出来的。包括许多吉日和凶日,你这一说,好像这些都无什么意义了。”
“现在距离独尊儒术才过去几十年,我想时代的思想应该并没有后来那么固化,还存在有改良的余地。何况铁的事实在这里。”天依道,“我们这本词典,我的这个序,也主要是给馆阁里面的人看的,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或许面向不了大众,这样产生的影响也就不会很大。这样,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写成以后,不急着装订,而是容赵司马和骠骑将军回来以后,再请示给他们看。不行的话,把它删掉,序言也还是有很多价值的。”
“嗯。这样比较稳妥,赵司马说行,那就行。”
天依又接下去展开第五部分。将匈奴和匈奴语,以及他们对匈奴语乃至世间语言达成的较为敏感的认识铺展下来以后,天依马上开始说这本词典对朝廷有什么裨益,譬如帮助汉地的人研究匈奴人和匈奴社会,更好地制定对匈政策,促进汉匈人员之间的交流等等。这是为词典保身的一个部分。
在序言的最后,天依对通书什的学员们作了高度的评价,认为他们前途广大,并希望语言研究能在汉国越做越好,继续发扬下去。待她将整篇序言落实到笔端,太阳已经明显地偏西了。
“虽然写了好几张纸,但确实是这个时代难得的文章。”乐正绫评价道,“我虽然不太通文言文的艺术,但是我知道一篇文章的价值全在它的内容里面,而不在它的形式。南北朝时期的宫体诗虽然极力追求形式,但留下来的好作品反倒少。”
天依点点头。乐正绫所言甚是。颜之推的《颜氏家训》,在现代学术界那么受关注,主要也是因为它里面有许多涉及到南北朝时期的社会、文化、制度、语言相关的内容。
“这个序可是锦上添花了。”乐正绫笑着挠了挠后脑勺,“让我写,我是真的写不出来。要是没有小天依组织文采,可能这个辞书是要有一个干巴巴的序。现在这样,文质两可。”
“希望它能带着我们走向更好的明天吧。”天依站起来,将最后一张墨迹未干的纸晾在窗台上。
“这时候也近四五点了。虽然今天是趁工作完成,放了半天的假,但小楼似乎没有放假的意思。家奴营里面的人应该都放了工作,我们不妨去男营那边看看,看小楼在不在那儿。顺带着,这次教完课回来的路上,我们得在他面前做出那件事了。”
乐正绫说完,向天依使了个眼色。
“刚好齐渊要休息休息,我们可以一道过去。确实这是个很好的机会,就是不知道小楼会有什么反应……不过既然要放在今天,我们就这么做。此事宜早不宜迟。”天依将两手支在胸前,“一会我们去看看。”
待写着序言的纸张被完全晾干以后,二人将它们从窗边收下,用一卷简牍压住。之后,两人寻换上了常时所穿的便服,向营中男家奴平时聚居的地方走去。
——第三节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