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皇上还是不重用他,把他迁到洛阳去了。”赵破奴说着,对乐正绫和天依道,“对了,你们知道河南郡守秋时要入京这件事么?郡守换人了。”
“郭军尉已经同我们说过了。”
“这是一件大好事,因为我封侯之后,是要举家迁来的。莫郡守也迁过来,那我还能在血战之后,见见我筠儿。”赵破奴一边说,一边仰首道,“今上还是天恩。”
说着,他走到帐中的空间里,朝他君主的方向拜了几拜。大家都看在眼里。
“不过词典尚有最后一部分没有完成。”天依决定向赵破奴提起序言的问题,“奴写了一篇序言,不过一直没有落实,希望使君能够看一看,帮忙定夺。”
“我是写不来这些东西,能把字认全了就已经很不错啦!”赵破奴摇头,“你们自己斟酌便可。”
“不,使君,并不是看文字上的东西,而是看它妥不妥当。”天依说。
听到此言,赵破奴决定还是看一看她们的序言。天依遂折返回家奴营去将那几张写着序言的纸呈交过来,留下阿绫同赵破奴和众军尉寒暄道喜。当她再次将麻纸们挟入帐中的时候,帐内只留下了从骠侯和自己的恋人。
“军尉们有事,已经都出去了。”赵破奴向她说,“来,我们好好地看一看这个序。”
天依将手中的麻纸双手呈递给他。赵破奴看着纸上写着的一个个字,突然惊呼了一声。
“嗯?”
“使君,六月份他们制得、七月份我们发得的纸,已经可以较方便地供书写用了。”天依向他说明。
赵破奴将这几张麻纸放到案面上,揭起其中的一张,展在空中细细地看,边看边摩。
“这纸的质地,好像就如你们一月份说的那般,均匀得衷。看来这六个月来,他们确实没有白忙活。”
“对。”天依说,“奴想的是,这纸一旦制完,对汉地的改变是很大的。”
“如何说?”
“使君,”天依忽然往后退了几步,整了整自己的袖子,朝他深拜,“我同乐正这两月来一直在思忖能让使君在朝中更进之策,希望能用海国的术艺协助它。就这纸的方面,我们初步想到的是这几个主意。”
乐正绫也站到她的身边,向赵破奴施礼。
看到这位洛姑娘今日如此郑重,赵破奴慢慢地坐回帐中的海国椅上,抬起右手,示意她说。
“现在的麻纸,制出来,有两个方面,可以努力。”天依展开她的陈述,“一个是,制备麻纸虽然较简牍绢帛皆便,但是不便于保存,所以还无法代替书策丝革。它的不便于保存,并不是怕火烧——以往的材料也怕火烧,而是怕蠹虫蛀食。”
“看起来你们海国是用纸的国度,特别害怕这个。”
“是。”天依点头,继续说道,“但是我们海国先前就针对麻纸有方法。只要在纸浆中加入驱逐蠹虫的材料,或者将纸浸泡在相关材料的汁液里面,就可以做到防腐防蛀。”
“什么材料?”赵破奴将身子往前倾。
“一个是铅丹,不过铅丹一是昂贵,二是有剧毒,不仅是蠹虫吃了它有害,人吃了它也有害。所以不推荐用之。”天依开始列她知道的防虫材料,“二个是花椒,花椒也能驱蠹,这个效用很好。当然类似的香料,比如麝香之属也可以,但是缺点就是都比较昂贵。”
“有没有不昂贵的材料?”
“还有一种,黄檗的汁液。如果把黄檗的汁液用来造纸,造出来的纸是较为防虫的。”天依说,“现在黄檗还算是一种比较常见的植物,我自己想了想,或许就用黄檗汁来造纸,可以防虫数百年,甚至千年。”
“你们那边有这种黄檗纸,存留千年的么?”
“是有的。”
敦煌莫高窟中的许多唐宋时期的经卷就是用黄檗纸写就的,在漫长的岁月当中没有被虫蛀蚀腐烂。
“那这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所以使君如果在麻纸制备出来以后,趁着这个机会,向朝廷上表,将造纸直接更进一步,那会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赵破奴一边抚着桌案上的麻纸,一边想着这位洛姑娘给自己出的主意。自上个冬天她和匠人们试着在府中改良梁组以后,她就向自己展现出了海国的一面,不停地向自己介绍那边的术艺。有时候赵破奴自己都感觉自己在身边养了两个小点子,时不时就能蹦出几个新巧来。
“此次同李将军一道出征的博望侯之所以被封为博望侯,就是因为出使西域,博文广志,并且带回来了芝麻等许多新的东西,能为汉所用。我们给使君出的这个纸,也同芝麻一样,未来在汉地有大用。”天依向赵破奴说,“仆等二人是依附于使君立身的,使君优荣了,我们也与有荣焉。”
“我相信你和乐正姑娘的这个心思。”赵破奴点头赞许,“你且将同这纸相关的另一件事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