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这种车成了功,开造以后,老夫要私人地感谢你们。要么延你们至我的帐中吃顿酒?”
“君侯确实是慈父。君侯若要请仆等,我们也不敢不受。”
“那大概月中的时候,我请你们。”赵破奴同工匠们说定。
天依看到齐渊站在一旁,似乎有什么话想开口,但是又不愿说出。她寻代他向从骠侯问道:
“仆等和齐伍正呢?”
“你们也来?来。”赵破奴笑道,“这车有现在的形状,就离不开你们。何况齐伍正还帮忙测定了这所有木材的‘密度’。它要报给朝廷,对于天下都是有好处的。”
听到赵破奴这么肯定自己的成果——虽然是在洛什副的指导下完成的,齐渊终于将一颗心放了下来。日后自己应该会在这方面做一些深入的事情。
在安排和预告完了接下来的事情,御者也完成了他的使命之后,几人慢慢地走着雨,沿着道路打伞踱回营中。
“今天不到这场院来,我都不知道长安中的人驾车这么奢侈。”祁晋师对赵破奴道,“就跟不要命一样驾,一个时辰换两匹马。这禁苑的厩中,良马确实多啊。”
“就是这个场院里面,特殊需要。”从骠侯向他解释,“这场子是试驾的,不是说平时也这么开。这么驾几日,是要看看它这个车架到底能在最艰难的情况下撑不撑得住。”
“看起来最后是撑住了。”祁晋师点头,“以后老君侯也要上这车了。”
“这么着也得弄一辆。我是年老了,平时也有点嫌车板太硬、太硌,喜欢这个。”赵破奴笑道,“多亏你在塞外把你这个干侄女弄到了洛阳,有的之后的那一串事,要不然现在很多事情是怎么样的,老夫是想不出来。”
“都是治安吏追迫得紧。”祁叔说,“再就是去年秋后塞上也确实紧急,没有办法。要不然我们叔侄可能今年还在临洮呢。”
“那可不行,朝廷就损失很多。”赵破奴说,“我估摸要是你侄女在塞上出了三长两短,李将军他今夏就打不赢。”
“怎么说呢?”听到右北平外之战这个话题,乐正绫和天依都竖起了耳朵。
“我们在塞外就已经得报了,说是李将军高捷,但是上月回到长安以后,才知道怎么回事。跟你们说吧,乐正夫人腊月在上林苑发明的海国登,传了四个月,渔阳、右北平、代地的骑手也在用了。”赵破奴向人们道,“其中就包括李将军这四千前驱。他是什么呢?以往他打仗都是扎下来,同匈奴人射。他一个人射艺当然是很高强了,但是全军同匈奴射,虽然能够杀伤,但是自己的伤亡也相当。倘若对面兵力又多,自己又无法全军而退,就会覆军。以往汉地的骑士,行骑射,都是如此。”
“骠骑将军用兵似乎一直是反之,同匈奴人短兵交接,让骑兵变成马上的步卒。”乐正绫眨眨眼。
“是。从他第一战就是这样,那会战果就颇鲜明了。那些草原上的人精于射,但是不精于马上和步下的格斗。”赵破奴点头,“可是呢,虽然是改用短兵,但是你端着长戟,刺中敌人的时候,如果不凭恃好,就容易翻身。这一直为我们所苦。要不是今年腊月你提了海国登,我一试,骑手确有凭恃,可能我们征两次河西,伤亡还更巨呢。”
“我们在天禄阁中得知告捷消息的时候,阁里的人说是李将军这次是纵兵入阵的。”乐正绫回忆起相关的内容,“是李将军和博望侯加装了海国登以后,也改易了战法么?”
“是。”
听到赵破奴确认阿绫带来的右侧马登改变了李广的命运以后,天依看着眼前如雾一般的雨,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支近代欧洲民谣:
“少了一枚铁钉,掉了一只马掌。掉了一只马掌,失去一匹战马。失去一匹战马,失去一场战役。败了一场战役,毁了一个王朝。”
对于李广来说,数千里外的一个海国少女在从马背上摔下来以后,向当地的军幕提出的加装马镫的计划,在无形之中拯救了他的失败,也让他在战后有能力同张骞合兵一处,继续追击残敌,扩大战果。倘若李将军读过她们来前的历史的话,或许他会在来到长安之后专门见一见这个确实地扭转了他的命运的公乘夫人。不过不见也不要紧了——面对着一扇新张开的,自己全然不熟悉的历史的大门,无论是天依还是乐正绫,内心都十分清楚,她们时下在汉王朝统治的核心,做的每一个举动,都会将之后的世界历史完全改写。
——第二节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