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天依和乐正绫第一回登上自己参与设计发明的悬吊车厢马车。听从骠侯说,这种新式的马车已经被不少的官吏呼为“县车”。这个县既不是神州赤县的县,也不是作为行政单位的县,而是它的本义系联,悬挂。汉语表达这个意义的词汇“悬”,一开始就是使用“县”字来记录的,后来这个字被假借来记录某个表示一级行政单位的词,为了使悬挂的意义和行政单位的意义在书写的时候区分开来,人们就在“县”的下面加了一个心旁,造了当时的俗字“悬”。
在听到这个名字之后,天依不禁联想,如果这个工艺未传下去,时人也未详细记载它的结构,画像砖和出土文物也未见,后世的学者就有得考证了。或许有些学者会将县车解释为车厢较高,看似凌空的车,有些学者会解释为县官或者这个时代的大官所用的车。而如果学者们考证了出来,到时候语文考试的时候,一些上课摸鱼的中学生应该也会在阅读题里把县车翻译成县官用的车吧。
有些高明的中学生则会说“县通悬”,县车就是“悬车”,将二者处理为通假字。这实际上不是一个临时的通假,而是古今字的问题。不过中学阶段这种古今字一律被解释为通假,这只是他们所在的教学阶段的问题。
当然了,这个时代的后世,能继续使用汉字,还是换用拉丁字母,还不一定呢。如果是在汉代就完成了拉丁化,那么他们中学阶段就不需要学习古籍中关于通假字的问题了。取而代之的,学习古人的语音形式恐怕是大的课题。
天依一踩进车厢,就产生了一种理论同实践相结合的快意。在悬吊减震和气囊减震的原理指导下设计出来的车辆,踩车厢的脚感同踩在硬木板上是完全不同的。底板虽然晃动,但是有气囊外皮的摩擦,横向晃动的幅度也受到了遏制。天依和阿绫就坐以后,车夫就加鞭让马车跑了起来。车速一点都不慢,两人坐在车厢里,外头虽然颠簸,但是厢内舒适。在一些平坦的、护理较好的道路上,天依甚至感觉自己在稳稳当当地坐汽车虽然挂的是一档。
“乘坐这样的车子,筠儿肯定没有什么事了。”天依欣慰地对乐正绫说。此刻,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了高中政治书里的一个材料:英国女王参观了秦始皇铜车马模型以后,惊呼它比皇室的马车还要好。现在看来,恐怕这是女王在访问一个国家时,尊重它的文化的表现。无论从减震系统,还是从转向系统、载重结构来说,马车两千年的发展都不是在原地踏步。
车辆四平八稳地行驶出好几十里。到日头基本下山,二人和从骠侯终于来到了他的新府一座位于长安东不远的霸陵城内的宽阔府邸。天依撩起侧边的车帘,看到府邸大门和侧门的形制修得比在洛阳时甚至还阔气一些。毕竟从骠侯府,作为一个军侯的所在,场面肯定得比骠骑司马要大。
这个新府看起来并不是新落成的,而是已经有一定的岁月了。看来赵破奴并不是这里的第一个主人。府门口已经停驻了许多车马,有许多僮仆来回侍候,看来从骠侯在关中的新府是动用了朝廷赐给他的奴婢们就地装修的。
赵破奴已经从马车上下来,同在场的一些官吏笑话闲谈了。在繁忙的霸陵街市中,依绫两人也轻步踏下马车。一阵秋风吹过,天依的裾摆被微风稍微吹起了一些。
“天凉好个秋啊。”她在周遭的喧闹中深吸了一口气。
霸陵市上的行人颇有驻足下来观察两辆新车的。看着被束带和皮囊维持起来的车厢,路人们叽叽喳喳地发着言。今天应该是这种县车第一次出现在霸陵,二人相信,在日后的岁月中,随着工匠的生产,县车会变得越来越多,并且逐渐取代老车的。
赵破奴见到两人已经下了车,急忙向身前说话的几人摆起手,引得他们转过头来探视。
“这两位就是我的跟班。”
“喔,久仰久仰!”那几名冠带官员连忙跻过来,向她们行礼。
“你们知道她们各自姓什么么?就久仰。”赵破奴同官员们开玩笑。
“是通书什的什官,两位公乘夫人。”有在左内史工作过的官僚指认说,“您的那个什月前刚在左内史测过日,您想必是带着那个什的女官来了。”
“是。”乐正绫合手向他拱揖。
“这位就是乐正公乘的夫人,您可以叫她乐正夫人。”赵破奴摊手介绍道。众官员都和她互相致礼。
“这位则是洛公乘的夫人,可以叫她洛夫人。”
“洛夫人安。”
围聚过来的官僚越来越多。有一名年轻官员在问慰完之后,将两手交置在腹下,愉悦地说:
“今年这左右内史,包括长安地界,都流传过关于两个海国夷的传言。说她们不止在使君下面治学,还制造海国登、海国的桌椅,甚至夏日以后,各个陵邑的狭斜中的歌姬都知道有个相貌绝美的海夷自洛阳过来了。”
“那是君侯佳婿的赋。”有人补充道。
“百闻不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