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女工们的工坊走去。她们正在准备早饭,在那煮粟粥。
“早安!”
“洛妹妹、乐正妹妹,昨晚吃得咋样?”
“吃得挺好。我们中午教了庖厨几道我们海国那边的炒菜,晚上吃上了。还带了不少回来。”乐正绫道,“中午我们去请个铁锅回来,晚上我们把那再热热,请你们吃吃海国餐。”
“妹妹,你们是去赴宴的,怎么到了那边自己还教人烹菜的?”张嫂看着灶,摊手道。
“为宴会增添一些新趣嘛。”
“你们俩真是劳碌命,吃席还要帮人做事。”
“毕竟是我们小姐嫁到那边去了。就算看她的情面,我们也要帮些忙的。”
“也是。”几个女工说,“听说在这府上的人里面,她对待我们这等下人是最好的。人软软的温温的,好说话得很。和下人聊天也是不弯不绕,说话就跟我们一样。”
“毕竟她自己也是从下苦人家出来的。”天依点点头,“十五岁之前都在河阳,在农家过日子。她第一天来府上,就对我特别好。”
“我记得洛妹妹当时是她贴身的侍婢。”奂氏说。
“嗯。”
“得亏是小姐待天依特别好,让她的才智有用武之地。要不然,我们真是永无出头之日。”乐正绫叉手道。
众人纷纷感叹。
“过几天过年的时候,小姐就来了。她要在我们这待几天。到时候大家可以去向小姐问慰。”乐正绫将赵筠省亲的信息告诉了众人,让众女工做好准备。
“她会来参观我们的工坊么?”
“肯定来!我们这可是宝地。”乐正绫笑起来。
“看来这几天得好好干,让小姐看看一批批新纸是怎么揭出来的。”阿张拍手道。
“昨日生产到哪一步了?”
“把纸浆池里搅匀了。今天就捞纸浆,晒干,看看第一批成纸是怎么样的。”
“进展得这么快?”
“不都是按到那学过的次序来的。他们也基本上是差不多的时间。”女工们说,“今天估计能出个一批。”
“从骠侯已经为我们商量好商家了,就看情况了。”乐正绫轻轻点头,“这么看今天是最关键的时刻,是决胜的时候。大家都要做好准备。”
风风火火地吃完早饭以后,众人就一块上工。天依前两天临时编了首上工歌,简单易懂,轻快活泼。大家就唱着这首歌上工去。音乐等艺术形式,对于建立工人文化,培养女工们对身份的自觉也是非常有作用的虽然这种“自觉”严格来说并不算自觉,而是法兰克福学派提及的一种外在的社会身份对主体的询唤。不过在刚从奴仆身份脱离出来的当下,这种自觉仍然是具有建设性的。争取以后招了新工进来,规模更扩大,搬到专门的场地去以后,新加入的人们和老成员们都能通过这些种种行为成为一个成熟的集体。
在黄檗的渲染下,浆池中的纸浆呈现的皆是一种泛黄的颜色。这让天依想起自己尚小的时候,一二年级用到的作业簿。这种作业簿的质感比较粗糙,但是一点不妨碍写字。纸张也是泛着黄绿,很有色彩,比单调的白纸好看一些。在作业簿的封页上,还写着使用黄色纸张书写阅读有利于眼部健康等提示语。不管它说的是不是真的,那种作业簿已经是初步工业化时代晚期的遥远回忆了。
姑娘们拿着一张张竹篾,将池中的纸浆小小心心、均均匀匀地捞到纸面上这个动作的细节在昨日已经由去过造纸坊学习的两位女工教导演练了多遍。只有麻浆的纤维均匀地分布在竹篾上,造出来的纸才能有粗细得中的质地。
“这活太细了。”乐正绫看着她们捞纸浆的场面,在一旁旁观道。
“是细。这制纸就没有粗活,除了切麻料、磨黄檗等活事以外。”捞纸的女工们一边将竹篾搬到晾纸架上,一边说。
“这活这么细,我看一般丈夫还干不来哩!”天依笑道。
“妹妹说熟能生巧,我们熟了的话,肯定比那些造纸的工匠还熟稔。”
在一片闲聊之中,池面的高度越来越低,而在太阳下晾晒的纸浆愈积愈多。聊天是人的权利,既然人还不能脱离养家糊口的范畴,自己想做什么劳动就做什么的地步,那就只能在工作岗位上创造快乐。这个时代的工匠们还享有不少的自由,虽然他们的地位比之上古时期已经是退化许多的了,但与高度讲究规章纪律的血汗工厂不同的是,人们还可以在工作场合随意聊天,一边做着手中的活,一边和同伴做语言交际。这和盐汽水一样是缓解体力劳动酸乏疲惫的良药。天依从前在院里“女生当男生用”时,不管是搬帐篷,还是从卡车上卸书,总要和一块参与的同学聊几句日常,开几句玩笑。这样连背上的汗都能少出一点。
大概花了一上午,大家把第一批竹篾给捞完了,纸浆还剩一些。虽然时至深秋,但是在太阳的照耀下,竹篾上的水分仍然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