砍竹子。在井字形底盘和四周的骨架做好以后,她们将陶碗放在上面,把碗耳对准一个方向,从骨架处又弯了一根竹子过来。在竹片接近碗耳的地方,女工们在截面上挖出了一个小口,刚好可以将碗柄放在中间。天依举起那只灯笼骨架,用不小的幅度往两边甩了甩,陶灯基本上没有动摇。
“这就好了。”天依松了口气,“我们一般不会甩到这种程度,要不然它的油都倒出去了。那会肯定会着火的。”
第一组灯笼的骨架搭好了,面浆也大致成了型。女工们便着手将前几日制成的黄檗纸糊上每条竹边。当竹骨架咸被金黄灿烂的纸张覆盖以后,大家在碗里盛了点动物油,天依引燃一条灯草,将它伸到陶碗内,将灯笼点起来,提着它走进室内,将帘子拉上。
大家都跑进去看。当帘幕和紧闭的门将外面的光线阻止,室内唯一的光源发出了比平时点着灯时更亮一些的光。它的内壁受到的光最多,看起来也最亮,在黄中带了许多橙意而外壁相对来说要暗一些,但也仍是温黄。它的光将周边的数尺都照亮了。虽然在碗中的灯发出的光也不弱,但是关键的一点是,纸张尽可能地阻止了燃烧时火焰的眩光。今后晚上再有什么工作或者教学的话,至少她们的眼睛会少受一点折磨。
天依是在现代见多了这种灯具了,只是静悄悄对这座灯的照明点了点头。但是这个时代的女工们还是第一次见。她们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般,开心地呼嚷起来。
“这样眼睛直接看灯,好像都没事了!”张嫂迅速感悟到了这个纸质灯罩的最突出的功能,“以后每个房间蒙一盏,晚上就好说多了。”
“过年那几天点着出去也会很捉人眼球的。毕竟谁都没见过一大块整块的光在街上走。”天依转过头去笑着对张嫂说,“到时候姐妹姑嫂们就出名了。”
“到时候洛妹妹在灯笼上写上字,一个灯笼写一个,就写千年纸灯这几个字。”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灯是千年的哩!”
天依将火熄灭,女工们拉开帘子,大家叽叽喳喳地开始聊起过几日游街的事了。由于宵禁是在正月十五前后才解除,所以她们还没法在晚上提灯出游,只能趁夜幕降临前,宵禁时间未到,天光又不太亮的时候外出游行。
有一个更不利的要素是在太初年之前,汉地的历法中是十月过年,而不是一月过年。这意味着这会的白昼长度还是比腊月底要长一些,在宵禁时间开始前更不容易天黑。倘若是一月份过年的话,女工们就能捕捉到时间,在宵禁触发之前上街转转了。不过总而言之这无伤大雅,反正月初的时候她们只是到街上转一转,打一打招牌,真正到“金吾不禁夜”的元夕前后,她们还能在夜间大展身手。
在第一组灯笼做好以后,大家一边忙着将刚才的做法应用起来,批量扎制灯笼骨架,一边等待乐正绫采购灯盏和灯油回来。盏油皆备,大家便每人各学扎了一只。连阿绫和天依都糊了两盏起来。到了傍晚吃饭的当儿,女工们将灯具摆好,把每一只灯都点起来,北院就全是温柔的橙光了。
毋奴韦的儿子很喜欢这种昏景。小为桂在灯笼间拍着手跑窜着,自在得不行。
阿绫感觉这副景象会引来什么人。果不其然,当她们端着碗吃饭的时候,赵定北和几个仆人沿着池子对岸的桥走了过来。
“还以为这边着火了呢!”赵定北向女工们蹙眉道,“原来是灯啊。不过我看这灯里也没火光,在池子对面看了,确实有点漂漂亮亮的。”
“大家造的纸能将火焰遮住,从外看既有光亮,又不会伤眼睛。这就是纸灯笼。”乐正绫向他介绍道。
“这不一般,看来你们制的这个纸还有别的用法。”赵定北道,“这玩意能提起来么?”
“能。”
赵定北遂提了一只起来,在原地小步走了几圈:
“哎,这要是走夜路,还是不错呢。”
“估计以后等关内制纸的人多起来,这灯笼就有用武之地了。到时候我们工坊的销路也更好。”
“好啊。销路好,那我父亲拿的钱就多了。哎,你们拿的也多了。”赵定北满面堆笑,“刚好,明日小姐就来府上了。到时候她要好好看看你们这边。”
“明天就来么?”
“嗯。到那会儿,你们可得好好给我妹妹见见世面。这院中的稀奇的,吃的,玩的,赏的,多弄一点。”赵定北搓起手指。
“肯定让小姐玩的开心!”两人向他打了个包票。
“行。既然没有失火,那我就放心了。”赵定北看着满目的灯光,“你们慢慢吃,明天我妹大概上午就过来。妹夫也俱来。”
终于要到省亲过年的日子了。假日将至,天依感到身上无比的放松。一切就等今晚的月亮西沉,明天好好地带赵筠在广大的池泽边上玩赏秋景了。
第四节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