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坊里的温度适合么?”乐正绫问女工们。她怕这个刚从死亡线上挣扎出来的小女子,她虚弱的身体仍然对温度敏感。
“应该没事吧?”大伙道,“坊里人气旺,也有墙,不至于很冷。而且小迎已经穿了厚衣服了。”
“那还是靠姊妹们关照她。”
“你们今日又到乡下哪去?”张嫂问她们。
“去渭北看看,看那边怎么样了。”
“路上当心盗贼。”
“有府兵呢。”乐正绫笑了笑,“而且我和天依也不是吃素的。”
“那总不要出什么闪失好。我们女儿家的,不至于横刀和人家格斗。”姑嫂们仍是唠叨。
吃过早饭,知会了晏柔,拜别了坊中的人们,依绫二人便到府门口同缪叔会合。晏柔还是跟在她们的后边到了车尾,按她的意思,就算今天可能要住在条件不好的亭里,她也想跟着去。显然这是指她愿意跟缪叔多待着,而远离人群密集的赵府。
看来晏柔同缪叔的关系这些日子还真不是一般地好。一开始晏柔提出她对缪叔有好感时,天依还有些疑惑,这会不会是她对当前糟糕的婚姻状况做出的妥协,选择的次差一级选项。现在看来,似乎他们两人真的有点两情相悦的意思。
感情这件事,飘忽不定,世界上也没个准头。谁也不知道自己会和哪个性别、哪个年龄、哪个性格的人结上羁绊,或者说结下梁子。
“洛先生、乐正夫人,”缪叔将布巾搭在自己肩上,“今日你们还去西乡么?”
“不去西乡了,我们到渭河北边去看看。”
“为什么去渭北?”
“我们的事业在渭北,这两天得去那边转转。晚上也在那过夜,暂时不回府里。刚才已经跟府中的人知会过了。”
“明白。”缪叔听闻阿绫此言,便准备上马车,领她们走。反正只要自己穿了厚实的衣服,把马喂得膘肥体壮,连续几天出行也不是什么难事。何况她们活动的范围也不大——关中也不大。
在一片寒天下,海国夫人们的单车驶出赵府,旁边跟着几骑府兵,基本上是月初到河边到处看工地时的配置。缪叔已经对附近几十里的道路非常熟稔,不出几十分钟,车子就过了渭河桥,转辙向东,去寻找那左内史书中提到的高姓农民的聚居区去。
“要寻之所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缪叔在车前问她们。
“大概是田地中的许多部分已经没有种冬麦了,而是在种牧草。叔见着了种牧草的田,不用打听都可以停下来了。”
“唯。”
车辆便在渭北积雪的河堤上缓驰着。缪叔一边牢牢把着缰绳,控制车子的方向,一边向左面张望,看是否有改种牧草的田地。
乐正绫也开着车窗,往外仔细地观察。但是走了半个小时,他们也没有看到旁边有种牧草的地儿。看来这是只能问人了。
“乡党,这渭北哪儿高家的人住得多呀?”在堤旁成荫的小路上,乐正绫呼住路边行路的一个农夫,问他。
那农夫粗略地指了指方向,说是还要往东走廿多里。看来这个氏族聚居的村社离渭河桥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不过至少已有了目标,不至于旷野茫茫啥都寻不到,一行人便兴致冲冲地走下最后二十来里的行程。那农夫所言不虚,车轮又转了近一个小时以后,终于在视野的尽头,缪叔远远地看了一片不像种着冬麦的田地。
“我们好像到了。”
“那就上前去看看,”天依对晏柔说,“刚好晏柔姐也没怎么看过种牧草的场面,我们可以一块观赏观赏。”
“现在是瑞雪覆盖,恐怕看不太真切。我们还是以听当地人的讲述为主吧。本地的农人是最熟悉农事的——虽然他们现在也是头一年做这个。”乐正绫用手肘撑着窗子,同身边的人谈道。
由于是冬季,路边和田里都看不到什么人。她们下了车,走到田边上,也找不到人搭话。附近刚好有一个村甸,阿绫决定去那碰碰人。
照往常的法子,府兵们、缪叔和晏柔仍然是在村外歇息,自由活动,两个海国人进村去找村民谈天。她们敲了敲一户人家的门扉,请主人出来看看。
屋主人走到柴门口,一打开双扇,见是两个丝衣的女人站在门口,便连忙想软下膝盖。这个动作被乐正绫闪电般地制止了。
“乡党莫慌,我们就是过来问个事。”
“两位夫人欲问何事?来,夫人先进屋。”那村人请道,“外面寒栗。”
两人便跟着他穿过院子,进入茅室里面。他生了一些火,在上面放了瓦水,准备烧热水给两位贵客喝——虽然她们没有带随从。
“我看这村外的田里有种牧草的。”乐正绫伸出双手烤了烤火,“是这村中的人种的么?”
“是啊。前不久,就年时的时候,族里在找人,说是可以给点钱,要人换种草,来年不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