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移到他的府邸上,让他开办一个印刷社,向霸陵辐射我们的东西。不过他也得冒很大的风险,虽然历史上发明活字印刷的毕昇也没有被砍头。”
“小楼那边可以去。”天依舒眉,“这样我们做的这件事也就跳出赵府的包围网了。我们本应该早点联系他的。”
两人给自己定的休息日就在观察印刷术的活动中走向黄昏。回到院子当中,天依又跟阿绫回屋歇了一阵,近昏了又到女工们的庖厨里帮忙炒了些菜,今日也就简简单单地结束,除开做了做印刷和识读的实验、帮府上的人印了二十本常用字表以外,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波澜。在她们意图在关中打开局面的隆冬时节,没有波澜虽然不是什么好事,但是也不是什么坏事。
暮时吃饭的时候,忙活一天的两个海国人仍然像饕餮一样,吞噬着眼前的羹饭。天依刚将半碗粟米暴风吸入,眼角不经意地瞟到了对面坐着的李迎。那位现在衣食不愁的小女孩,似乎食欲比刚来的时候减退了许多,只是把粟饭和腌菜有一口没一口地往嘴里扒。这桌上并非没有她不爱吃的菜穷人家的女儿几不会挑食,看起来是有什么别的因素影响了她进食的状态。
“阿迎,这两天吃得还好么?”天依将身子往前侧了一些,问她。
“还好。”李迎只是呆呆地这么应答。
“姐姐看着阿迎好像不太吃得进去的样子。这样,这边有炒菜,阿迎吃吃炒菜。”
这位小女孩仍是婉言谢之。
“那看来阿迎是有什么事结在心里,有什么困难向姐姐说出来,想要什么,姐姐想办法给你带到。”
“我想”那女娃低着头,慢慢地把后面三个字给吐了出来,“我爷娘。”
天依回想起那个大雪的下午,刚把李迎在柴房门口救下时,她问她父母家人的情况,小姑娘说的是不知道自己的亲故在什么地方。她们当时说的是先将她带回家吃饱穿暖,寻亲的事之后再说。看来现在衣食充足以后,她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未免就思念自己的亲人了。
“阿迎还记得,你同亲人上一次分开,是在什么时间?”乐正绫停下筷子,把双臂放在桌上,问询她。
“是一家人各自出来乞食的时候。我们在西乡,寒天冻地,实在是受不了了,爷娘走不太动,我和妹妹各自出来乞讨。结果在乞讨的时候,我就被搜捡的兵吏抓到工地上了。”
“他们没把你们一家都抓走么?这样你们一家人还能团圆。”
“我怕他们是捕人去杀头的。我没有把我爷娘的地方告诉他们,到了工地上,才知道有这回事”
“原来是这么被抓的。”乐正绫正色道,“我猜一猜,被抓的不止是阿迎吧?现在搜捕流民那么广,你妹妹说不定也在其他地方被抓住了,只是被抓去其他工地,没有同你一块。要不然,你待在工地上那么久,不至于连你妹妹一面也没见过。”
一边听着阿绫的话,李迎一边抹自己的眼睛,忍住泪意,不让自己在众人面前丢人。但是靠忍还是忍不住的。坐在一旁的阿奂一伸手抚慰她,她就缩进了身边人的袖子里。其他女工也感叹府外面的日子不好过。
“不知道她妹妹和爷娘如何了。”天依对阿绫说,“我们得去各个工地上找一找。我想八成是能找到的。如果妹妹是在乞食完同爷娘会合,他们一并被抓走的话,阿迎一家人就好团圆了。”
“大海捞针!不过也不是没有范围。”
乐正绫言罢,向阿绫打探了她妹妹和父母亲的一些人身相貌上的信息,决定之后外出的时候顺带去一趟霸陵西乡周遭的几个工地,探听探听有没有面貌相似的一家人或者一个人的下落。
受了众人的一通安慰和两个姐姐的许诺,李迎的心绪才乐观一些。在奂氏的哄慰下,她又夹了几块菜肉到碗里,合着饭一块儿吃下去。天依默默地在心里盘算着之后半个月要做的事。一是同游侠联系想办法纾解民困,二是进京去观摩测日都尉的测量成果,绘制一条完整的直射点移动线三是想办法在霸陵推广印刷术和拼音文字,四是在农牧轮作的试点集合一帮农民搞合作社五是帮助李迎寻找自己的三位亲人。这五样事,从朝廷之事到秘密之事,从公事到私事都有,而且其中的公事,往深了说,对元狩三年的大格局很可能有长远的影响。她们得在剩下的半个月当中好好地把这些事周密地做好。这样当春天再来的时候,自己和阿绫要耗费的心力也就不多了,她们可以好好地陪赵筠,帮助她把第一个孩子生下来。农民们也能够更从容地迈进下一个种收的季节。
她将这五样事牢牢地钉在自己的脑海里,日后每做完一件事,就勾去一项。
十一月十八,在家里修整了一天以后,缪叔又在院子里套车了。今天两位海国人打算再去一趟城北,带着医生继续复查那个老头的病状去,他要及早准备。不过他套的并不是二人以往乘的县车,而是一辆普通的安车。他闹不懂今日为何乘的车忽然变了。待车子套完,二人也准时从北院跨过中堂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