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昆明府大街小巷上多了不少的百姓,南来的北望的,汇聚在这西南首府,凭白增添了不少热闹——尽管很多人都是因为躲避战乱的缘故,才来到这个美丽的地方。
所谓昆明,其实来自于一个昆明族的族称,正所谓西自同师(今保山)以东,北至叶榆,名为嶲、昆明、皆编发,随畜迁徙,毋常处,毋君长,地方可数千里。因此过去的昆明,氏族部落林立,汉民较少。
可是随着明军进兵云南之后,带去大量的汉族移民入昆明,使得昆明的汉人数量逐渐超过本地的土著,后来在明末清初时的战乱缘故,从李定国到永历皇帝,再到吴三桂,使得如今的昆明几乎绝大部分都是汉人。
昆明的大街小巷里,小吃还是非常多的,许多百姓平日里都喜欢端着一碗豆花米线,细细地品味着,不急不慢,倒是别具一般滋味。
“敲铛铛,敲到金马坊,捡着个烂口缸,买了碗米线汤,泼了一裤裆.......”
在昆明一家专卖豆花米线的小吃店门口,此时正围着一群小孩,他们一边唱着民谣,一边四处戏耍着。
而此时的店里并没有几个客人,几个汉子围在一旁正吃着豆花米线,一碗碗香辣爽滑的米粉端了上来,却是让众人吃得满头大汗。
“几位弟兄,听说今天城里进了一个大官,那排场可威风了哩.......”一名汉子吃着米线,却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开始闲聊了起来。
旁边的一人却冷笑了一声,“这些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来了也是百姓受苦!”
“别胡说!”
一名年纪较大的汉子抹了抹嘴唇,随手点起了一杆水烟袋,在烟雾缭绕间映出他那张历经沧桑的脸,“那可是咱们云贵二省的新总督!在这昆明,他老人家就是咱们的天!可不敢胡说哩......”
原来说话的那名汉子这才恍然大悟,一脸敬畏道:“难怪这么大的派头,听说整个昆明大大小小的官都去城外十里迎着哩,就连今天的街面上,都少了许多为非作歹的奸人,只是这样一来,咱们这些脚力的工钱也多了许多了......”
抽着水烟袋的汉子轻轻点了点头,叹了口气,“之前听帮里的弟兄们说过,现在外面都打得变了天哩,从四川往东开始,那边就不是大清朝的地了,听说是个汉家的王朝,叫什么大楚,估计又有一个李晋王那样的人物哩......”
“李晋王......老天爷要是又派下来一个李晋王,也不知道对咱百姓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旁边的汉子脸上带着几分迷茫的神色,又叹息了一声,“可要真是李晋王,就算是死我也想追随他老人家哩......”
其余的汉子听到这里,也是叹了口气,望着碗里的豆花米线出了神。
在这滇省之地,晋王李定国并不是一个需要避讳的名字,因为他是滇省百姓心里的脊梁,即便他已经身故六十余年,可是他依然是滇省百姓最崇拜的二人之一,而另外一人是名垂千古的诸葛武侯。
对于昆明的百姓而言,李定国不仅是用兵如神的晋王,也是爱民如子的统帅,就连他终生的对手——清廷,也不得不承认李定国有五伯之大仁大义。
因此,在来自东面的风吹到云南之地时,不仅吹皱了一池春水,也吹乱了满地的人心,人人皆以为,李晋王的遗志,或许已经找到实现的希望。
鄂尔泰就是在这样的氛围里,带来的昆明就任,当他在踏入昆明城的第一时间里,就感受到了这座城市和这里百姓的排斥,那种淡淡的,却又不加掩饰的排斥,更让鄂尔泰感到无可奈何。
“李定国的影响之深,竟然已经到了这般地步,六十余年的时间,都不足以抹杀他的一切吗?”
鄂尔泰皱着眉头,望向了坐在他对面的一个老人,此人头发花白,穿着一身大清从一品官府,脸上则挂着淡淡的苦笑,正是前任云贵总督杨名时。
在昆明,杨名时还算百姓嘴里的一个好官,他在康熙五十九年擢升云南巡抚,已经是一个年逾花甲的老人,已经没了进一步上升的动力,因此还想着为百姓做些实事,为官也还算清廉,在云南的名声自然是蒸蒸日上。
等雍正继位改元之后,杨名时由于其清廉的本色,一下子在官场显得那么出众,因此也得到了雍正的看重,甚至在杨名时的首次请安折上批复:“尔向来居官任任声名甚好,自兹莫移初志,益当勉之。”
在这件事之后没几个月,杨名时就被雍正升为了云贵总督,而且还照旧兼任云南巡抚,可见雍正对他的厚望,若是在正常的年月里,他的这个总督怕是能一直当到死为止,可是如今正奉乱世,因此杨名时也就被鄂尔泰这样的年轻人给顶替下去了。
望着面前还不到五十岁的鄂尔泰,杨名时不由得暗自感叹了一声,随后才轻声道:“毅庵,老夫如今到了这把年纪,也就不跟你说那些官面上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