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风号当然是要过七夕的,大家一大早就开始在船上各处张灯结彩。
撤离水寨有诸多事务需要忙碌,还要等上游巡逻船队归寨之后整编。
这么好的借口,可以顺理成章地拖延行程。
于是,风沙决定在长山水寨至少泊停三天。
愿意呆在船上也行,愿意下船游逛也好,反正随意。
解文表和刘公子显然不愿意下船,所以七夕晚宴还是开在顺风号顶层甲板上。
郭青娥今天难得没有修炼,甚至还主动提议下船逛逛。
风沙自然很高兴,硬是起了个大早,还叫宫天雪、伏剑和秦夜一起下船游玩。
结果刚出水寨,宫天雪和秦夜就找借口往另一边溜了。
那边明显有山有水景致更佳。
风沙笑骂两句,换了个放向。
伏剑今天连一个随从都没带,虽仍着劲服,难得是身女装。
也非一身艳红,而是白中缀红,雪花红梅,瞧着素雅文静。
手上拎着把剑,又平添了几分英气,分外娇娆。
管郭青娥一口一个婶婶,管风沙一口一个风叔。
她特意如此改口,似乎是担心郭青娥误会什么。
风沙带上了绘声,郭青娥带着东果。
绘声负着包裹,东果提着食盒。
一行五人,有说有笑,慢慢踱上山头。
主要是风沙在说,伏剑在笑。
上到山头之后,一时沉默下来。
山头北面是长江。
山头西面是军营大寨,一条汇入长江的小支流将大寨一分为二。
近长江,水门处,正是目下的长山水寨,只占着大寨很小一块。
与空阔的大寨相比,显得毫不起眼。
东面山头的下方不远,是一座小镇。
正值上午,白日昭昭,镇内外毫无生人气息。
冷清凄凉,空旷静寂,断瓦残垣,杂草丛生。
看情形,荒废的时间应该不算太久。
房舍屋门大开,门窗破损,街道上凌乱之极。
明明朗朗晴空,烈日当头,却阴风滚滚,冤意怨气,浓到扑面。
分明是座死镇,更像一座鬼镇。
风沙早就知道武平军扎营附近恐怕不合适郊游,但也没料到军寨边上就有镇落。
镇上并无明显的战斗痕迹,亦无尸骨。
不过,武平军就崩在旁边,附近居民的下场可想而知。
只是军队太过效率,所过之处,如群蚁覆兽,血肉尽噬,徒留白骨。
好在绘声带了熏香,东果带了酒食。
风沙设了个简陋的祭坛,遥相祭奠。
郭青娥忽然转目一侧,启唇道:“既然来了,就出来吧!”
伏剑、绘声和东果立时警惕起来。
三女顺着郭青娥的视线,盯上了十丈外侧上方一个灌木茂密的小山包。
除了风摇枝晃,没有半点动静。
伏剑提剑,欲去查看。
郭青娥轻轻摇了摇头。
伏剑便不再理会,眼神示意绘声留意。
风沙面视空镇,手撩香雾唱道:“广开兮天门,纷吾乘兮玄云。令飘风兮先驱,使涷雨兮洒尘。君回翔兮以下,逾空桑兮从女。纷总总兮九州,何寿夭兮在予……”
正在这时,李含章一个跟头翻出来,满脸怒容,呵斥道:“你还有心情唱歌!”
陡然一眼正视郭青娥,见她秀美绝伦的玉容静如止水,美丽的眼眸空灵深邃,不染半点俗意,柔声细语令人如沐晨风,情绪竟是受到某种不可言表的感染。
不由自主地平静安宁下来。
伏剑一见是李含章,立时平眉按剑。
绘声跳出来道:“唱便唱了,关你何事!”
李含章冷笑道:“换个地方随你唱歌跳舞,在这里就是不行。”
绘声怒道:“凭什么,这里是你家……”
郭青娥抬手制止,面向李含章,轻声道:“外子所唱屈原九歌之大司命,九歌乃是祭祀之歌,大司命乃是寿夭之神,主知生死。少侠切莫误会。”
李含章受其容光所慑,本有些发呆,闻言回神,啊了一声,脸面腾地红了,呐呐道:“我,我还以为,那个,那个……”
风沙唱些什么,他根本听不懂。
想到顺风号上张灯结彩,庆祝七夕,他先入为主认定风沙是在娱乐。
面对着这惨遭屠戮的小镇,太不合时宜。
也怪风沙动作太静,不像祭祀之巫舞。
如果噼里啪啦一阵乱抖,他也不会误会。
李含章转念回神,心道:“她说外子?”
脸上露出完全不能置信的表情。
在他眼中,风沙是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