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寿元年十月十四日,天大晴,无风,日头和煦。
决定北上打击阿史那默啜的何果夫点齐九千精兵陈于龟兹城北门,王孝杰率安西大都护府所有七品以上官员出门相送。
王孝杰递给何果夫一杯践行酒自嘲道:“我是将军,却整日坐镇龟兹城不接战阵,再这样下去,恐怕要提不动刀了!提不动刀的将军,哪里还能称得上将军呢?”
何果夫笑道:“除了您,还有谁能镇得住后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王孝杰伸手握住了何果夫的肩头:“矮奴,一路小心,我在龟兹城等你凯旋而归”
何果夫点点头:“会的,请您放心”
王孝杰:“嗯,我相信你,开拔吧!再不走身上要结蜘蛛网了!”
何果夫对王孝杰行了一个叉手礼:“龟兹城就全靠将军了”
呜~呜呜~
咚~咚咚~
号声一响,鼓声便随,鼓号混合的强力声音震慑着每一名军士的心!
“开拔!”,随着何果夫一声高吼,九千军士翻身上马,以团为单位,依次行动,向北推进。
干燥的沙土被宽大的马掌踩得四处乱飞扬,引起一阵阵黄烟,厚重的“周”字大旗与“何”字大旗迎着强劲的北风猎猎飘扬。
林亮见此情景,不由得触景生情,随口吟了两句:黄烟向天旗高扬,将军领兵赴沙场。天山不见雪踪影,阴坳之中尽是狼!
两天之后,何果夫率军来到了突骑施大营,乌质勒与娑葛早已建好临时大营等着他了,二人见何果夫骑马远远赶来,急忙迎上去帮何果夫执马,将姿态放的很低:“一路风尘,何长史辛苦了,快进帐子里暖一暖,喝口热酒暖暖身子”
何果夫翻身下马:“多谢大啜、少啜”
天山的风比龟兹城的锋利一些,何果夫只在外面待了一会儿便觉得双颊刺痛,裸露在外的双手仿佛被刀割了一般,直至进了中军大帐之后才好一些。
“大啜、少啜最近身体可安康?”,何果夫捧着一碗热酒一边暖手一边喝。
乌质勒回应道:“托长史的福,一切安好,长史身体可好?海耶一切可好?可有身孕?”
“我和海耶都好,有劳大啜记挂”,何果夫礼貌回应道。
何果夫没有回应身孕一事,怕是海耶的肚子还没动静,乌质勒这个老油条敏锐度的察觉到了这一点,这或许是何果夫心中的一根刺,不聊为妙!
“呃······”,乌质勒与娑葛对视一眼:“此次征讨逆贼阿史那默啜,责任重大,突骑施身为安西大都护府下的军府责无旁贷,我愿出兵五万援助长史!只为击破贼军,保安西四镇安宁!”
何果夫将热酒一饮而尽,抬手擦了擦嘴角:“之前次次都劳烦大啜出兵相助,我实在不好意思,这次我就不借兵了”
乌质勒试探着问道:“您要以九千众对战阿史那默啜数万虎狼之师?这恐怕······”
何果夫又倒了一碗酒捧在手上:“帮还是要大啜帮,只是不用出兵”
乌质勒糊涂了:“啊?不出兵?那怎么帮?”
何果夫吹了吹从酒碗上溢出的热气:“很简单,把游牧在伊利水畔的哥舒部借给我用一用”
乌质勒:“哥舒部的男丁不过千余,对您来说恐怕杯水车薪······”
何果夫笑道:“我又不要哥舒部人帮我打仗”
“那您要哥舒部是······”
“钓鱼”,何果夫回答道:“哦,还要你们配合我演一场戏”
乌质勒一愣:“演戏?”
与此同时,金山西,曳咥河畔。
金山的风比起天山有过之而无不及。
长在半山腰的蓬草被尽数折断,长在山脚的灌木饱受摧残,河畔的芦苇也朝不保夕,就连河水也被迫在表面结了一层冰晶阻挡严寒。
昂~噗~
随着一声嘶鸣,早已无生气的曳咥河迎来了初冬的第一位客人:一匹乌黑的高大战马。
它那双滚圆的眼珠子瞪着前方,甩出一个响鼻,又喷出两道热气。
“吁,吁!”,马上的骑士伸手拍着骏马粗壮的脖子,示意它稍安勿躁。
“到了,曳咥河,对面就是何果夫的地盘了!”,骑士眯起眼睛望着对面,保护面部的护巾上沾了不少冰碴子。
这时,又一匹骏马停在了曳咥河畔,马上之人身着黑袍,一顶黑斗篷遮着面部。
“可汗,过了河我们可就要小心了!何果夫的鬼点子多着呢!大手大脚的恐怕要吃亏!”,黑斗篷言道。
黑色骏马上的骑士闻言摘下护巾,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是阿史那默啜!
紧跟着,一匹匹骏马载着突厥军士从金山深处跃了出来。
这些突厥军士双眼通红,双颊泛紫,杂乱的胡须上沾着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