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每个人,在尘世之中都是弱小的。不要说妄自尊大,与神明相提并论了,就算是和山中的野兽,海里的蛟龙比起来,我们也是不值一提的。”
胡浩博的心情非常好——不如说,不能更好了。
现在的他,充满了信心,不仅仅是对自己的演讲,更是对自己,对伊琳娜,对于摩里亚的所有人,甚至是对于原本看起来遥不可及的未来也一样:至少,在经历了这么多之后,他感觉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好害怕的了。
“但是,当我们聚集在一起的时候,一切都是不一样的——一根树枝就算点燃也烧不出几颗火星,而一堆柴火却能够燃烧成冲天的烈焰;一小堆泥沙就算是小溪也可以轻易冲走,但若是将其筑造成堤坝,哪怕大江大河也无法将其击溃。我们看似弱小,看似武力,但那只是因为过去我们没能团结。”
“将近三百年以前,因为皇族之间无休止的内斗,帝国失去了作为皇都的君士坦丁堡,也失去了希腊的大片土地;从那之后又过了许多年,帝国方才夺回了君堡,但紧接着又是无尽的内乱,还有塞尔维亚人、保加利亚人与突厥人。现在,我们正面临着更为凶险的局面——但我们也不会畏惧,正如大卫不会畏惧歌利亚一样。”
现在,德米特利俄斯已死,马蒂远在匈牙利;整个伯罗奔尼撒半岛的权位,都掌握在他的手中了——一个在自己原先的世界线什么都没有经历过,在这里又好像什么都经历过了一遍的青年,无论是改写历史,还是重蹈覆辙,抑或是别的道路,现在都要靠他的双脚来走出了。
“现在,我们的要务是休养生息,以及构筑起一条足以抵御奥斯曼侵扰的防线。休养生息自不必说,我之前在民间探访,也发现摩里亚各种设施都只能说是堪忧:尤其是水利设施,在这片山地之上,夏季又非常缺水,如果不能将水分留住,那么我们的种植园条件只会进一步地恶化;因此,之后我会组织大家一起开拓蓄水池,疏通原来的水渠,无论是军队还是各位都务必要参与其中——若是没有足够的水,只会有更多的人背井离乡,更多的家庭支离破碎。”
“其次,在半岛的东端,我们需要一条能够阻挡突厥人的防线;它不需要太坚固,毕竟现在突厥人的气焰早已被打垮,而我们迟早要反攻——但它必须要有。我不忍心看到任何房屋被焚毁,任何人被掳走,而大家肯定也是一样的想法;也许我们以后要去到远方,去到甚至祖辈都没有去到的地方,只是现在,这里是我们的家园,需要守护好的家园。”
说到这里,胡浩博也觉得差不多了。
自己想要讲的,想要所有人听到的,都已经说了出来。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他毕竟不是先知,没有办法预测;但现在,路已经从他的脚下延伸了出来,并且他能够看到,那条路一直通向远方。
“是的,这里现在没有办法和那些繁荣的地方相比,但一片地区兴旺发达与否,都是由命运决定的,而我们现在已经重新将命运掌握在了手中;在神明的庇佑之中,在我们携手的努力之下,我们定能够取回应当有,也必须有的东西!”
*
“讲的不错。”
人们在掌声和欢呼声之后,如同退潮一般退去,就连伊琳娜也又跑去了市场;现在,胡浩博的身边,又只有那个来自德意志地区的雇佣兵大叔了。
“就那样吧,我只是想学着马蒂即位时候的样子,稍微对付一下的。”
“那个时候的演说,不也是你负责的?”
“我只是帮忙而已,上帝保佑,我在这方面的才能怎么和马蒂相提并论啊。”
一想起那个时候,胡浩博就感到头痛——如何让一篇演讲面向大众,如何让它能调动人的情绪,这种事情直到现代都是个大问题;那次和这次虽然效果都还好,但也给他熬的快要脱层皮了,他还真不希望有第三次了。
“不过,你刚才的话,是真心的吗?”
“什么?”
“就是啊,那些兴修水利,建造防御工事,并且还说不会放弃摩里亚这些话。这些事情可都是大事,不是什么一天两天就能做到的,也不是几个人就能做好的;如果在这些地方投入太多的话,绝对可以说是得不偿失吧。”
“我不知道。”
本来想直接给出一个肯定的回答,但是在“当然是真心的”这几个字到达嘴边之前,胡浩博却犹豫了。
“不知道?”
“嗯,我真的不知道——刚才我说的时候的确是自信满满,但是下来之后你这么一说,我觉得也有道理。我想的是,这里的人民生活困苦,遭受了不少不该承受的事情,理应得到更好的,不过这些确实不容易。”
“你这不像是个领主的样子,倒是更像是个神父,天天说着一些怜悯之类的话。”
“我也做不好领主吧,大概。”
青年一屁股坐“进”了椅子里面,神情似乎有些苦恼。
“我坚信我做的是对的,不过我觉得这样还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