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家巷租住的小院,厅堂里,桌上油灯亮着,饭菜摆着,都凉了,碗筷也没动,显然张秀才他们之前都是一直在等着张进回来呢。
此时,跟着张娘子走进了厅堂,看着这副场景,张进心里还真有些动容不是滋味,他本以为今日自己回来,肯定迎头就是一场呵斥责罚了,但没想到别说责罚了,张秀才盘问都没盘问一句,就连吃晚饭都一直等着他回来没动筷子呢,这如何不让张进心里复杂,不是滋味呢?
而端坐在上首的张秀才看见此时他进来,就点头道:“好了,回来了就也坐下吃晚饭吧,志远和元旦都等了很久了,他们都饿了,饭菜也都凉了,将就着吃吧!”
那张娘子闻言,忙笑道:“相公,这饭菜凉了不好吃,要不我现在拿去厨房里热热?”
张秀才摇头道:“算了!如今是夏日,又不是冬天,饭菜凉了也就罢了,娘子就别忙了,也坐下吃饭吧!”
“哎!相公说的也是!”张娘子笑着应了,又是拉了拉张进,对张进使了个眼神,张进会意,也就在方志远身边落座了下来,随即张娘子也在张秀才身边坐了下来。
然后,张秀才好像特意看了他一眼,却又是什么都没说,就是动了筷子道:“这天晚了,也都饿了,吃饭吧!”
他一动了筷子,张进、方志远等人自也是跟着动了筷子了,就像平日里一样,围坐在一起吃晚饭了。
只是,和平日里说说笑笑,轻松温馨的气氛相比,今日这饭桌上却是显的十分沉闷了,那张秀才咀嚼着不说话,朱元旦、方志远神情有些小心翼翼的,张娘子脸上挂着笑但也没说话,张进更是因为心虚,埋头吃饭不敢抬头,更别说开口说话了。
这样沉闷的气氛,对于张家来说,却是很少出现的,以前在饭桌上大家都是说说笑笑、轻松闲聊着,你一句我一句的,哪里像现在这样,一个个都是锯了嘴的葫芦,半晌都没人开口了。
或许是觉得这气氛太过沉闷了吧,那张娘子身为女主人,忍不住就是笑着开口调节活跃家里气氛,给张进、方志远他们夹菜道:“来!吃菜,别都光吃饭!”
“谢谢娘师娘!”张进、方志远他们各自道谢了一声,就又是各自埋头吃饭了,还是没人说话。
在这种沉闷的气氛下,那张进这时也觉得别扭难受了,忍不住就抬头偷偷看一眼那张秀才了。
张秀才却是面无表情,脸上没有怒色,也没有笑意,咀嚼着口中饭菜,好似察觉到张进的偷窥一般,不由转头看了过来,神情微动,忽的开口问道:“进儿,这一天出去散散心,心情可是好点了?可是放松了些?”
听问,张进不由一愣,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张秀才怎么会这么问呢?而且如此心平气和的,他不该发怒责问,然后抄起戒尺狠狠打手心吗?可看着他平静的神情,不像是要发怒打人的样子啊,而且也不知道张进是不是听错了,好像此时他爹张秀才的语气中没有责怪,反倒是担忧和关心居多了。…
一瞬间,张进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了,一脸懵逼,低着头含糊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而不等他回答,那张秀才又继续叹道:“唉!我也知道你们压力很大,毕竟是第一次下场参加三年一次的乡试,还有难得一次碰上的金陵书院的招生考试嘛,面对这样两场至关重要的考试,甚至可以说这两场考试都能够决定你们的前途了,你们看重、紧张,心里压力大,都是理所当然的,我明白的!”
“但是,你也别太看重了,这金陵书院的考试要是通不过,考不进去也没什么的,书院就招那么几十人,却又有这么多读书人报名,显然大多数都是考不上的,也不只你一个了,不用太在意看重了!”
“还有,就是今年八月的乡试,如果落第不中,也没什么的,毕竟你们还年轻呢,今年不中,三年再来就是了,也不是非得今年一考就中了,这天下读书人又有多少乡试中能够一考就中的呢?大多数举人也都是考了一次又一次,三年又三年,这才侥幸考中了,还有很多像我这样的读书人一直落第不中的呢,那又能如何呢?难道就都只顾着心里为难自己,不活了吗?那大可不必了!”
“唉!可能也是我从小就对你们太过严厉了一些,这两三年也都一直是在为童子试、乡试催着监督着你们用功苦读了,却是忘了,这人也不能够总是提着心,只顾着读书考取功名了,该放松的时候也该放松一下,就像这弓弦不能一直绷着一样,一直绷着用不了多久就会坏了!”
“嗯!进儿,志远和元旦,我看啊,以后你们除了在家里温习读书以外,也可以自己出去走走看看了,不必这样像去年一样闷在这小院子里只顾着苦读了,这人都会憋坏了,你们说是不是?”
他这一番话,说的张进、朱元旦、方志远他们面面相觑,别说张进眼里疑惑惊讶了,就是方志远和朱元旦都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张秀才这是怎么了,一直对他们严格要求的人怎么忽然就如此放松了下来?真是有些让人不明所以,摸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