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金陵书院。
这一日,是金陵书院的开学日,三日前榜上有名的五十人,今日都该来书院报到了,所以今日书院门前也是热闹的很,一辆辆马车来来往往的,僮仆管家忙来忙去的,还有和张秀才一样,来送人进学的家长也是很多,嘱咐的话说个不完,有的耐心听着,有的却已是不耐烦赶人了,声音略显嘈杂。
当然,这个喧闹的场面还是不如之前报名的时候以及贴榜出成绩的时候人多了,所以虽然也是热闹喧杂,但也不至于拥挤不堪了,书院门前停马车的地方还是有的,这条大街还是挺宽敞的。
这时,张进、张秀才他们的马车就在这书院大门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等马车停稳了,他们就下了马车。
张进看着书院已是大门敞开,书院门前有着许多穿蓝色儒服的学生们,他们是金陵书院上届招收的学生,此时正热情招呼着前来报到的各个读书人,显然这是在迎新了!
看着这有些熟悉的场面,张进笑了笑,就转头对张秀才道:“爹,到了!您可还有什么嘱咐的话?要是没有,我和志远这就过去了!”
张秀才这一路上已是嘱咐的够多了,该嘱咐的也早已是再三叮嘱了,此时到了书院门前倒是没有别的嘱咐的话了,再嘱咐也不过就是那些话了。
所以,张秀才摇了摇头,看着那人群中被家长们说的已是不耐烦要赶人的少年郎们,就是失笑道:“我也没别的其他嘱咐了,要是我再唠叨下去,恐怕你和志远也要和他们一样,不耐烦听了!”
说着,他还看了看那些不耐烦的少年郎们,用眼神示意。
闻言,张进愣了愣,也是转头看了看那些不耐烦赶人的少年郎们,他以后的同窗同学们,随即不由也是摇头失笑道:“爹可别这么说,我和志远可没不耐烦,一直都是耐心的听着呢,您可别随口污蔑我和志远的清白,您要是还有什么嘱咐的话,就说吧,我们听着呢!”
他这话一出,张秀才和方志远都不由的失笑了一声。
方志远还附和道:“是啊,先生!可还有什么要嘱咐的?我和师兄都听着呢!”
张秀才敛了敛笑容,看着面前虽然还显稚嫩,但已是长大了的张进和方志远,他心里既是欣慰,又是有些感慨,伸手拍了拍他们的肩膀,叹道:“我确实没别的再嘱咐的了,进儿,志远,你们在书院要好好的就是了!”
他这话虽然平淡,但那话语中的真挚的感情,那眼神中的欣慰与将要分开的感伤,却是让张进和方志远动容。
本就敏感的方志远当即就沉默了,双眼模糊了起来,点头应道:“嗯!先生,我和师兄会好好的!”
张进沉吟一瞬,同样点头应道:“爹,放心就是,我们会好好的,您和我娘也要好好保重才是,尤其是我娘了,我和志远这是第一次这么离开你们身边,我娘肯定是时时都担心了,您回去可要劝劝她,让她不要太过担心了,我和志远在书院里会好好的,能照顾好自己!”
“还有您自己,也要保重身体才是,虽然对于您来说,今年的乡试尤为重要,但也该以自己身体为重了,深夜更寒露重的,您每日夜里都熬夜苦读的,对身体不好,也该早些休息才是!”
“我娘平时劝您,您不听,今日我也不得不劝劝您了,白日里手不释卷的读书还就罢了,夜里还是少熬些夜好,要是在小院里待着实在烦闷了,也可以和我娘出门去走走了,这家里我和志远在书院,元旦也去了梁伯父那儿,也不用人照顾什么的,正好,您和我娘可以多出去走走了,看看这金陵城的风光景色,散散心也好!”
他这些话拉拉杂杂的,听的张秀才却是好笑,道:“行了!我不曾多嘱咐你,你倒是唠叨起我来了!知道了,你说的我心里自是明白的,不用你多说了!好了,我们把行李从车厢里搬下来吧,你们去吧!”
张进闻言,也是好笑的摇了摇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多关心嘱咐几句了,或许对于离开张秀才和张娘子身边,他也是舍不得的吧!
他这种心态,好像和上辈子去上大学的心态不一样了,那时他是真正的十八岁,去上大学离开父母,没有什么不舍了,而是兴冲冲的就走了,就好像离开父母是一件多么高兴的事情一样,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很广阔,很自由,他是有些迫不及待的坐上火车就走了。
可今日,要离开张秀才和张娘子身边,他虽然好似看上去也是十五六岁了,但却再没有上辈子十八岁时的高兴和迫不及待了,他心里是不舍的,那种依依不舍的感觉是不会错的,那就是一种恋家的感觉吧!
可惜,不管是上辈子的迫不及待离开父母,还是这辈子依依不舍的离开爹娘了,终究都是要离开的。
不管是上辈子想要去广阔天地自由飞翔,还是这辈子为了前途志向,进书院读书,他终是要离开父母爹娘的,不可能一直庇护在父母爹娘羽翼之下,过着吃喝等死的日子了,他心里到底还是不甘心平庸的,有机会就要争一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