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平时只顾用身份压人,却未曾多用过道理说服人。
离开了这户人家,王匡回程选择了另一条路。
却见走了不过一两里地,忽闻哭声。
原是一农人晕倒,他身旁趴着一个衣衫简陋的少女,脸上尽是灰尘,看不清容貌。
让王匡气愤的是,晕倒的农人旁边,恰好站着户主。嘴里骂骂咧咧,说的话及其难听不说,还准备扬起鞭子抽打,旁边几个耕种的农人,敢怒不敢言,何况上前阻止?
“你做何事?”
眼见一鞭即将抽下,王匡看不下去,在身后几人惊讶的眼神中,三步并作两步,将户主手中的鞭子夺过。
户主见此人气势旺盛,吓得不敢说话,再望向少年身后的叔父付君,顿时恶人先告状。
“叔父,汝可要管管,他吃我付家粮食,却不好好干活!”
“胡说,你付老六,不顾我阿翁生病让其种田不说,还克扣我家粮食,如今一日一餐也算勉强,又如何劳作?”地上的少女反击道。
“退下!还不快救人!”跟在王匡身后的付君踌躇上前,脸上阴晴不定,轻呵道。
见晕倒的男子被旁边的农人扶了下去,王匡将手里的竹鞭仍在地上,道:“种粮食一件事,吃饭是另一件事。农人吃不到饭,又怎会有力气种粮?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想不是不知道吧!”
“你正在草菅人命,可知罪?”
王匡掷地有声,见叔父唯唯诺诺,户主岂能不知他这是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整个人吓得跪下,低着头。
那位付君有些尴尬,他没想到这位户主这么狠,居然给底下的农人一日一餐,甚至连尚且年幼的孩童也不放过。
更可恶的是,居然在农监长视察的时候,恰好被撞见了,还有比这更狗血的吗?
而且,若是一日耕种任务不达标,还不发粮,这已经不是简简单单的口粮问题了,正如农监长所言,这是真正的草菅人命!
付姓农监恨铁不成钢道:“老六,汝自去祠堂领罚吧!拖欠粮食是一,顶撞上官是二。自即日起,逐出我付氏家门!”
付君的心里同样在滴血,这付家老六恰是他哥哥的儿子,也是他的侄子,虽每年见面极少,但该有的贡献还是有的。
在长陵,付家只是一个不能入流的小家族,他心里明白,和安汉公王氏这种庞然大物相比较,那自己等人就是一只蚂蚁。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付君自是懂得。
“叔父,小六不想离开家族,事后定有重谢!”老六嚎啕大哭,甚至差点口无遮掩的说出了他和叔父的那点勾当。
见此,付君两手一样,一左一右两个大嘴巴。
怒而言之:“愚蠢!还不快去那些粮食,要最好的,小心我将你打死!”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只有当人失去了才会,才会懂得珍惜。
老六哭着离开,他似乎从没有想到这种剥削,最终会酿成家破人亡的事来。
恶人自需恶人磨。
现在也能看出,这付君也不是什么好人,连他也差点被对方忠厚老实的模样骗过。
王匡似乎没有看到叔侄二人的“互动”,他将眼睛放到晕倒的农人身上,对方瘦成了皮包骨。从年纪上看,却也不超过三十岁,只是两眼窝陷,面色发白,看来不光是饿了,还患的有病。
在旁边的几个农人的帮忙下,慢慢抬进了百米开外的茅草屋。
试着走进后,他发现这茅草屋根本挡不住风雨,里面和屋外的温度相差无几。
到是这家农人,除了一个大年男子和一个在田亩上忙碌的大女儿,还有个小女儿。
小女儿偷偷瞅了眼陌生人,便匆匆去了旁边几乎露天的厨房烧水。
而那大女见王匡等人没有离去,自己的阿翁也有人照顾着,索性从茅草屋出来,跪在王匡面前。
“请贵人救救俾子父女三人,俾子愿终身伺候您,求求您……”大女连连磕头,顾不得地上的石子,很快额头便见血。
整个人如同魔怔般没有停下来。
王匡的眼睛眯了眯,此女的想法他也能猜到一二。经此一事,他们父女在付家的日子将会更加艰难,他方才可看见付姓农监那阴郁的快要滴出水的表情,只怕是他一离去,便会展开疯狂的抱负。
毕竟在这些高高在上的人眼中,人贱如草。
罢了!
还是救一救,王家庄子现在成了长安里人尽皆知的“福利院”,多几张嘴不多。
“你何名?”
“回贵人的话,俾子有姓无名,只是姓冯。”
“看你是个聪明人,自今日起,你便入我王家庄子罢了,等你父醒来,再雇辆牛车。”王匡从兜里掏出了几株铜钱,放到冯大女的手上。
接着他面无表情的看向落在身后的付姓农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