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在门洞的窗户旁边停下来。这是一扇很久没有擦洗过的大窗户。
“桌子还放着一部手稿。最后一页写到一半就中止了,我写得很顺手。要不是到这里来,我正坐在海的家中写作呢。然后,等这一切都结束了,我把这些手稿集中起来出一本书。而现在呢?谁也看不懂我的笔记。
他从窗户里跳下去,两腿朝前。他想喊叫,但是没有喊出来,因为他的身体刚刚感觉到一种急速的悬空感,他的心脏就破裂了。
有人向常凯申报告说,李广元正沿着中央保安局的走廊走回自己的办公室;听到这个消息,常凯申顿时感到手足无措。他确信可以在别的什么地方抓住李广元。他无法向自己解释这是为什么,但他心中始终有一种成功的预感。当然,他知道自己的过失,他回想起自己看见被打得头破血流的手下时的表现。李广元当然对这一切十分清楚,所以常凯申认为他会畏罪潜逃。想不到李广元又出现在保安局的大楼里,不慌不忙地在走廊走着,不时地向熟人们点头打招呼,这个消息使常凯申感到慌乱,使他动摇了对成功所抱定的信心。
李广元的用意非常简单:搅乱敌人的思想,就意味着取得一半胜利。他深知同常凯申的交锋将会十分复杂,因为他的手下在对物理学家们采取的行动中总是在一些最敏感的关键问题绕弯子。但是要控告他目前还缺乏足够的准备,他要指控的每一个问题,与其说有足够的证据,不如说仅仅凭直感,所以都可以推翻,或者至少可以有两种解释。李广元回想起在为汪未经祝寿的节日晚会他同吴四宝进行的那番谈话。在詹国强的演说之后,举行了一场音乐会,然后大家走进宴会大厅。宴席已摆好酒菜。詹国强根据他的老习惯,喝了一杯茶水,他的部属们却在狂饮白酒。就在这时,李广元对詹国强说,常凯申的人对两三个月前逮捕的那个物理学家采取的措施很不得当“至少是这样的,不过我还是到物理数学系去看了看,”他说,“我不喜欢回顾往事,因为一想起那里的情况我就感到萎靡不振,然而那却是事实。再说,这个学者有一些交往,因为他曾在海外学习和工作。这项工作由我们来做会有利一些,我敢担保。
他向詹国强谈了这个想法之后,又给他讲了几件可笑的事,詹国强听了哈哈大笑,然后他们走到窗户跟前,开始讨论詹国强委托他的行动小组(其中包括李广元)实施的那次行动。那是他们制造的一项重要的虚假情报,其目的是在于离间盟国之间的关系。还在那时李广元就已注意到,詹国强努力把自己的力量用在离间西方同盟国和东京的关系,不过他的做法十分自然,处处谨慎小心,千方百计地保护自己。而且一般说来,他的主要矛头是针对克里姆林宫的。比如说,詹国强曾向驻扎在太平洋的日本海军部队供应英国制造的自动武器。这些武器是日本人通过中立国买来的,途经法国运往太平洋时;并没有遵守运输此类物品应该遵守的保密规则。当然,这一点要做得巧妙而又熟练。在**的游击队从德国仓库里抢走一些英国自动枪之后,他们又发布命令威胁说,看管武器仓库的人玩忽职守,要以枪毙惩处。这份命令印数很多。詹国强派出捕索游击队的特务们设法让这份命令落入游击队之手。根据这份秘密情报可以得出结论:西方盟国并不打算在法国或者荷兰登陆,否则他们为什么要把自己的武器卖给敌人呢?詹国强十分赞赏李广元的工作,因为正是他担任了组织方面的工作。那时,谍报机关的首脑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等待克里姆林宫领导人大发雷霆,等待斯大林、邱吉尔和罗斯福的联盟破产。李广元在孜孜不倦地工作,他的建议受到詹国强的完全赞许。然而,那里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詹国强把他所知道的这次行动的内情通知了莫斯科。这个行动一开始实施,他就预先通知说,伦敦从来不曾向其他国家出售武器,这个臆测是一个经过周密安排的别有用心的假情报。
在向汪未经祝寿的节日晚会,李广元在谈话中故意回避了物理学家的案件,而集中精力讨论同克里姆林宫斗智遭到完全失败的原因。他知道詹国强是一个天赋很高的侦察员,精通谍报业务,他可能会忘记一些细节,但他无论同谁谈话,甚至是同自己的花匠,他都从不放过谈话中主要的关键因素。詹国强是个势均力敌的对手,在战略问题要回避他非常困难,而且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李广元常常留心注意他,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细节:詹国强对自己部属的重要建议开始似乎不予注意,往往把谈话转向别的话题。可是过了几天、几个星期甚至几个月以后,他又提出这个想法,并且对这个建议补充一些自己的看法,不过此时这个想法已变成他自己的想法,是他呕心沥血、苦思冥索得来的想法,他已经打算把它付诸实施。而且这个粗略的建议一经他提出便显得非常出色;由于他十分巧妙地把建议的主旨同国家所面临的总体问题结合起来,所以谁也不敢怀疑他剽窃他人的思想。
李广元的估计是准确的。
“联队长,”过了两个星期,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