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花,然后他向一堵残墙上的豁口跑去。
“最好一块儿走,”报务员说,“我们还是一块儿走吧”
“没关系,我就来,”他在门口停了一下,回答说,“他们很可能有您的照片,而我在负伤前完全是另一个模样。我就来,等着我吧”
他说里迈着碎步向公共汽车站跑去。街道上空寂无人。
“孤儿院不久就要疏散,我要和女儿失散了,”他心想,“以后我怎么找到她呢?要是被炸弹炸死的话,那还不如死在一起呢。这个女人可以喂养她,像抚养两个双生子为了这一点,以后菩萨会宽恕我的一切。虽然那天我在战场上附近杀过无辜的村民”
开始下雨了。
“我们乘坐公共汽车到动物园,在那里换乘火车。或者同难民一道走。很容易从这里逃脱。在我们抵达南京之前,她会喂养我女儿的。到了那里有妈妈帮助。还可以在那里雇一个奶妈。不过他们会搜捕我。不能到妈妈那里去。不要紧。应该先离开这个城市再说。可以到北方海滨去。去投奔战友,总之,谁能想到我会去投奔前线战友呢?”
卫兵把自己的帽子向耳朵上拽了拽。那一阵浑身发冷的感觉过去了。
“幸好下雨了,”他在想,“好在有了一点动静。当你在等待的时候,四周悄然无声,那就不好了。如果飘起雪花或者下点雨,你就会觉得不那么孤独”
蒙蒙细雨还在下着,可是乌云突然散开了。高高的天空露出一道蓝莹莹的缝隙和一小块白花花的太阳。
“春天来了,”卫兵心想,“用不了多久就可以看见青草了”
这时他看见街道转弯处驶来一辆公共汽车。卫兵正要转身跑回去接报务员,但他发现公共汽车后面驶出几辆黑色小汽车。它们不顾一切交通规则,横冲直撞地向孤儿院疾驶而去。卫兵又感到两腿发软,左手发凉。因为这是76号的汽车。此刻他的第一个愿望是想逃跑,但他明白,他们会对奔跑的人产生怀疑,这样一来,那个女人和他女儿立刻就会被抓住。他们会把她带回去。他害怕这会儿他又犯病,他会在昏迷状态中被他们抓走“然后他们抓住我的女儿,脱去她的衣服,把她抱到窗前,可是春天刚刚来临,将来还会暖和起来。要是这样她,就是那个女人,听见枪声会明白一切的。不能让。”
赫尔穆特走到柏油马路上,突然举起巴拉贝伦手枪,瞄准第一辆汽车的挡风玻璃,一连开了几枪。他听见自动枪的射击声,在感觉到此生最后的疼痛之前,他所想的最后一件事是:“我还没有告诉她,我女儿叫什么名字”
这个念头又折磨了他一会儿,接着他便死去了。
“不,先生,”女护士对常凯申说,是她亲手把小女孩交给卫兵的,“这最多是十分钟以前的事”
“小女孩在什么地方?”满头白发的老密探沉着脸问道,他努力避开不看那个染了发的同伴的尸体。尸体横躺在朝门口的地板上。看得出此人年纪很大,大概他最后一次染发时间相当长了,因为他的头发已变成双色的发根是红色的,发梢是浅褐色的。
“依我看,他们乘汽车走了,”另一个女护士说,“当时他旁边停着一辆汽车”
“怎么。小女孩自己上的汽车?”
“不,”那女人一本正经地说,“她自己上不了汽车。她还是个吃奶的孩子”
常凯申说:“把这里认真检查一遍,我该回去了。第三辆汽车马上就到,它已经开出来了。小女孩是怎么上的汽车?”他在门口转过身来问道,“是一辆什么样的汽车?”
“大汽车”
“是载重汽车?”
“是的。是绿色的”
“这里有点不大对头,”常凯申说着打开房门,“把周围的房屋搜查一遍
“周围都是些废墟”
“那也要好好搜查一下,”他说,“总之,这一切简直太荒唐了,实际上是无法工作的。我们无法理解外行谍报员的逻辑”
“也许他是个狡猾的职业谍报员?”满头白发的老密探抽着烟说。
“狡猾的职业谍报员是不会到孤儿院来的”常凯申忧郁地答了一句,然后走出去了。
他刚刚跟秘书通过电话。秘书告诉他,在延安的秘密联络点,那个送密码的联络员自杀了。
吴四宝的档案工作小组给詹国强打来了电话。
“发现一些情况,”工作人员对他说,“您要是能来一趟,支队长,我们准备给您看几份文件”
“我马上就来”詹国强简单地回答说。
他赶到工作组,还没有来得及脱衣服,便匆匆走到桌前,拿起摆在桌子上的几张纸。
他急急地把文件浏览一遍,吃惊地耸了耸眉毛,然后不慌不忙地脱了衣服,把大衣扔在椅背上,绻曲着左腿坐下来。文件的确非常有意思。第一份文件中写道:“在某一天,应该把梅思品、丁末村、李事群、常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