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宗统治时期开始,“西域”的地理所指再度西挪。
“西域”所指范畴的西迁,伴随着唐朝边境的不断向西拓展。
高宗显庆二年657年冬,苏定方率唐军击败西突厥沙钵罗可汗阿史那贺鲁,沙钵罗逃至地处中亚的石国,唐将萧嗣业衔尾而至,兵围石国国都。在唐军兵威之下,石国国王献沙钵罗臣服。
次年,龟兹国今新疆库车内部陷于纷争,高宗召龟兹王布失毕与龟兹相那利入朝。二人到长安后,将那利囚禁起来,放回布失毕主国政。
但布失毕归国途中,龟兹大将羯猎颠带兵堵住国境,不许其回国,布失毕悒悒而死。
高宗以左屯卫大将军杨胄领兵击之,一战而擒羯猎颠,尽诛其同党,遂立布失毕之子白素稽为王。
唐朝在龟兹设龟兹都督府,管辖九个羁縻州。显庆三年五月,迁安西都护府于龟兹,以旧安西都护府为西州都督府,守高昌故地。
至此,南疆沙漠绿洲地区的宗主权,由西突厥可汗王庭转至唐朝囊中。
唐通典有记,“龙朔元年661,吐火罗置州县使王名远进西域图记,并请于阗以西、波斯以东十六国分置都督府及州八十、县一百、军府百二十六,仍于吐火罗国立碑,以纪圣德。帝从之。”
注意此时,王名远所进的西域图记里,西域的范围只有“于阗今新疆和田以西、波斯以东”的地区。
不但不包括北疆的伊、西、庭三州,甚至就连南疆的龟兹、于阗、焉耆、疏勒并称的“安西四镇”,也不在其内。
可见,此时唐朝虽未在安西四镇驻军每镇五百人的兵额,实在谈不上驻军,当警察维持治安还凑合,但在从行政级别上说,安西都护府已等同于唐朝的直辖州。
“西域”之名再次向西延伸,于阗以东的土地均为唐境,不再纳入西域之内。
但必须要承认,受限于南疆广袤的沙漠地形,唐朝对此地的控制力度非常薄弱。如果说北疆伊、西、庭三州的“镇抚结合”以“镇”为主,那南疆则明显是以“抚”为主。
因此,南、北疆所设的羁縻州在实际意义上,并不完全相同。而安西四镇的设置,则呈现一种介于州县制与小邦国王间的过渡形式,是胡汉并存统治方式的具体表现。
正是由于以“抚”为主,几无驻军的的特点,安西四镇设置之初,多次出现易手。
咸亨元年670,吐蕃大军进攻西域,先占于阗,又陷龟兹拨换城今阿克苏,唐朝罢四镇,安西都护府撤回西州。
上元元年674年十二月,于阗王伏阁雄击走吐蕃,唐朝以于阗为毗沙都督府,同时,唐朝又增设了疏勒、焉耆二都督府,安西四镇得以恢复。
上元二、三年675676,唐朝又把西域南道上的两个重镇鄯善和且末划归沙州直辖,改称石城镇和播仙镇。塔里木盆地的东南区域,变成与西、伊、庭三州一样的唐朝直辖领地。
仪凤初年676677,西突厥联合吐蕃,再次攻占四镇。
调露元年679,唐将裴行俭以送波斯王子泥涅师归国为幌子,奔袭突厥十姓可汗阿史那都支王帐,尽擒其首。再复四镇,并以碎叶代焉耆为四镇之一。
武周初年,东突厥复兴,再度成为唐朝北患。吐蕃借唐朝无暇西顾之机,大举进军南疆。
武则天被迫以“务在仁不在广,务在养不在杀,将以息边鄙,休甲兵,行乎三皇五帝之事者也”为由,于垂拱二年686十一月,罢黜四镇。
直到长寿元年692十月,在西州都督唐休璟请求下,武则天以王孝杰、阿史那忠节为将,领唐军十八万旧唐书王孝杰所记数量大败吐蕃军,“克复龟兹、于阗等四镇,自此复于龟兹置安西都护府,用汉兵三万人以镇之”。
但安西四镇这个地理节点,对唐王朝来说实在是个有点尴尬的存在。如驻重兵防守,则补给困难,靡费甚多不驻军则屡废屡建,难以坚持。
因此,朝堂上针对西镇的存废一直都在博弈。王孝杰再度收复四镇后,狄仁杰和崔融针对四镇,再度展开了争论。
狄仁杰在其请罢百姓西戍疏勒等四镇疏中指出,“西戍四镇,东戍安东,调发日加,百姓虚弊。开守西域,事等石田,费用不支,有损无益。”
而崔融则以拔四镇议针锋相对的反驳,“其在高宗,励精为政,不欲广地,务其安人。徭戍繁数,用度减耗,复命有司拔四镇。其后吐蕃果骄,大入西域,焉耆以西,所在城堡,无不降下。”
好在,武则天没有采纳狄仁杰废四镇的动议,坚持在四镇留驻重病固守。
这一政策很快便收到了效果,两年后延载元年,694年吐蕃卷土重来,冷泉、大岭之战爆发。
据资治通鉴记载,“延载元年二月,武威道总管王孝杰破吐蕃论赞刃钦陵五弟、突厥可汗俀子等于泠泉及大岭,各三万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