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园偏厅里,热气腾腾的火锅边,孙鑨抿了口酒叹道:“可惜如此声望,都归于新郑、瓯宁。”
陆一鹏也有些惋惜,“展才筹谋良久,最终不得不将这份礼送出去。”
“你们啊,杞人忧天!”徐渭以一贯的尖酸口吻喷道:“他钱展才什么人,谁能在他身上占便宜?”
“王义乃曾子重旧部,这等事到如今才说出口,你们以为,他是随随便便说出口的?”
在场诸人,和钱渊最早相识的自然是华亭同乡陆树德,他好奇的问:“展才,记得你从杭州回乡,王义就已经投入门下?”
“嘉靖三十二年嘉定大捷。”徐渭瞪了眼,“别打岔!”
“虽然今日随园无人露脸,但想必很快就有流言传出王义是钱家护卫头领,又是曾公旧部,今日前去相迎护卫”
饶是钱渊脸皮厚,也有点发烫,笑骂道:“什么叫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就是了!”
把王义的身份暴露出去,的确有这方面的心思,钱渊也是没其他办法了啊。
想想看,从嘉靖三十二年嘉定大捷将王义收归门下,为了这条线,钱渊每年都要派人至少去一趟城固县,若不是怕引人注意,都想在当地给曾家买房置地了。
花了那么长时间,花了那么多精力,对曾家施恩甚多,甚至许诺让王义亲手复仇劫杀严世蕃最终被逼的将最大的一份收益拱手让出去,这种吃亏的事,钱渊还真忍不下这口气,今天没让随园士子露面,已经够给李默、高拱面子了。
吃完火锅,诸大绶、陶大临、吴兑、陈有年等年纪略大或家有妻室的都回去了,徐渭又将冼烔、陆一鹏、陆树德留下来搓麻。
本还有林烃,可惜这位家有悍妻,不敢逗留太久,在众人的嘲讽中悻悻出门。
其中仅有两人没有开口嘲讽,一个是满意于妹妹驯夫之术的钱渊,另一个是至今郁郁的陆树德这货已经连续拒绝三门陆树声给他挑的婚事了。
林家老宅距离随园不远,林烃很快就回了家,进了小院,迎面撞见妻子,嗅了嗅身上的酒味,赶紧解释道:“今儿是在随园,小酌两杯舅兄逼的,没办法”
钱氏翻了个白眼,顺手沏了杯茶,“醒醒酒吧,刚才公公使人唤你去书房。”
“不急,不急。”林烃抿了口茶,笑道:“不是井水,又是取的江水?”
林家在品茶这方面很有渊源,钱氏抿嘴笑道:“巨马河,今日有商贩沿街贩卖,让人买了两桶专用烹茶,你舌头也真灵,如若是二哥,可尝不出来呢。”
“舅兄是干大事的,这方面自然略逊一筹。”林烃嘿嘿笑道:“他只品得出龙井,还得是明前龙井!”
这已经是随园趣事了,钱渊其他茶都喝不惯,在东南几年嘴巴被养的叼了。
“去年小舅任浙江巡抚,自然有明前龙井入京,今年就未必了”
“哈哈哈,放心吧,钱龙泉在东南何等地位,年年均有明前龙井,到时候”
钱氏嗔怪的瞥了眼,“少不了你的,还有公公和大嫂那边。”
林烃满意的点点头,“能从舅兄那边占点便宜啧啧,要不是夫人出面,为夫都不敢收呢!”
“嗯?”
“早在镇海就见识过舅兄的手段,今日又牛刀小试。”林烃啧啧道:“舅兄可真有一手,无所不用其极啊,令人叹为观止。”
钱氏皱眉问:“二哥又闹出什么幺蛾子了?”
“没什么。”林烃不想将政事带入闺房,准备去书房,估计父兄都在等着,只随口问:“钱家护卫头领你都认识?”
“认识啊。”钱氏扯过一个圆凳坐下,扳着手指头说:“最早是张三跟着二哥去杭州,回程后带回来杨文和王义,再之后组建护卫队,刘洪、周泽、洪厚,再后来南下击倭,陆续梁生、彭峰,要么台州人,要么松江人。”
林烃出入随园,又因为当年得钱家护卫相救,所以和护卫队非常熟悉,“刘洪一直执掌酒楼,杨文、周泽、洪厚、张三先后入军,梁生、彭峰都是南下台州才收入门下的只有王义一直在舅兄身边,对吧?”
看妻子迟疑点头,林烃口中啧啧,如果说当年嘉定大捷将王义收入门下是一时激愤,那出仕后一直将王义留在身边显然别有用意。
钱氏突然皱眉道:“不对,记得嘉靖三十七年,王义、梁生率护卫队随戚继美南下入闽赣。”
“然后年末梁生回镇海途中救了我和母亲”林烃眨眨眼,“王义呢?”
“好像留在江西了,一直到去年入京才发现他在京城”
这句话刚说完,钱氏发现丈夫双目空洞的僵在那儿。
“怎么了?”
林烃少见的没有回答,浓黑的眉毛紧紧蹙在一起,精锐甲于东南的钱家护卫,一直被钱渊留在身边的王义却突然长时间都留在外
林烃记得梁生返程前随戚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