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每一年高句骊都要向齐国纳贡。若不是你们索要那么多贡品,我们怎么会有那么多百姓因为交不起赋税流离失所?不仅如此,每一年还要向你们进贡南珠当贡品。若是运气好找到那么一颗夜明珠,就少死几个人。若是没有找到夜明珠,就要凑够至少三十斛南珠。三十斛南珠啊,一千五百颗!你们知道那是多少人命吗?”
媚夫人神情悲痛。何婧英也有些骇然。
谈及往事,媚夫人失了那娇媚的神采,眼中全是悲戚:“一千五百颗南珠,全要找深海蚌母。一条采珠船上可乘五个采珠人。采珠人要下潜至四五百尺。原本下潜一次,只能采十五只蚌母,可年年赋税苛刻,出海一次耗费不少成本,采珠人便要憋着气,采够二十只,撇到最后一口气才让人拉上来。有的时候拉得慢了,最后拉到船上的就是一具死尸,和一篮子蚌母。若是有人在采珠时不小心划伤手出了血,立时就会招来大鱼,葬身鱼腹。能有命出水的人,还要立即用热毯子裹上,稍微慢一些就会被冻死。五人出海,往往只有两人能回来而已。”
媚夫人失神地看着周围一片富贵明黄,盯着何婧英步摇上坠着的南珠,红唇似沾了血一般地向左右裂了开来:“太孙妃,你看,你头上那颗南珠就是一个人的命呢。这么大一颗珠子,在进贡给你们的大齐的珠子中成色算中等的。你们用的那些珠子里,小一些的,成色普通些的珠子也要一只蚌母十年才能的结成。你这样一颗怕是要十五年。十年结成一颗南珠,但我们却是年年采,哪里有那么多珠子?没有珠子就要用其他的东西来凑,粮食、布匹、金玉,这些都不够了,就用人来凑。”
媚夫人跪坐在柔软的地毯上,手抚过地毯上那些的花纹:“我们哪有那么多人啊?公主原本就不多,姿色不够的还怕你们看不上。就只好去民间去寻。”媚夫人说着话,指甲深深地抠进地毯中:“只要有看上了的好的贡品,不管那人愿不愿意也会被带走。若是个未许人家的还好,就只是带走而已。若是有家室的,那边将其家人全部杀光,连小孩也不会放过。”
媚夫人惨然一笑:“你说,我该不该恨你们。”
我无心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何婧英一时也无言以对。
萧昭业冷冷地看着媚夫人:“这是你高句骊国君无能,不是你伤皇上的理由。”
媚夫人看着萧昭业怔愣了一瞬,仿佛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她收敛起了自己失神的样子,水葱般的手指虚点了点萧昭业:“好啊,我倒是要看看你们的皇上究竟又能有多厉害。你,又会是什么下场。”
“啪”地一声,不等范贵妃吩咐,徐美人已经一巴掌打在了媚夫人的脸上。徐美人虽然得了这么个柔弱的名字,又是个细皮嫩肉的小太监,但好歹是男人,铆足了力气的一巴掌下去,媚夫人半边脸颊当即高高肿起,嘴角渗出血丝。
“再打!”范贵妃冷冷地出了声。
媚夫人即便再是身世可怜,但也不能乱了宫中尊卑,犯的罪也是罪无可恕。
徐美人挥手又是一巴掌将她打得跌在地上。
“等一下!”何婧英制止了徐美人。
徐美人回头看了范贵妃一眼,见范贵妃默许了,就垂手立在了一旁。
何婧英俯了俯身子,盯着媚夫人狼狈的面颊:“媚夫人你既是采珠人的女儿,你是从哪得到的合欢散?又是怎么知道服用合欢散后可以在行房之时刺哑门穴造成胸痹之症的?这样的方法就连徐太医也没能第一时间堪破。你背后之人是谁?”
何婧英咄咄逼人地追问着,甚至不等媚夫人回答就问出了下一个问题。连她自己都不清楚的,这样问媚夫人问题,是想要媚夫人回答还是想要抓住从自己脑中一闪而过的念头。
她自看到媚夫人的时候就没由来地觉得心惊肉跳,直觉告诉她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媚夫人抬眼看着何婧英,眼波流转,端得是媚态横生,艳丽无匹:“你有身孕了?”
何婧英蹙眉冷冷地看着媚夫人。
媚夫人盯着何婧英肚腹,有一瞬的怔忡和温和:“多好,当你生下孩子遭受和我一样的遭遇,你就能懂我的恨了。”
何婧英冷声问道:“本宫再问你一遍,你背后之人是谁?”
媚夫人脸上漾起一个娇艳的笑来:“背后之人?我需要什么背后之人?我背后是我族人的恨。你说得没错,我高句骊国君无能,要我们这些贫民百姓的血来纳贡。我身为女子,唯一的利器就是这副皮囊,我的仇我自己报,要什么背后之人?”
萧昭业冷笑一声:“若是如此,那本宫就踏平高句骊,看你们还有谁敢来寻仇!”
媚夫人笑道:“那也得你有命才能做这件事啊。”
萧昭业恼怒地卡着媚夫人脖颈:“你胆敢再说一个字,本宫现在就要你死。”
媚夫人被萧昭业卡住脖子,不由自主地挣扎起来,她喘息着艰难地说道:“你……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