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栖凤宫,灯花报喜。
知月方才那一问,锦束还真有些不知从何说起,抬眼瞧着灯台之跳动的红烛,缓缓有了答案:
“不破不立,乃夫妇相处之道,两人由疏到亲,再到坦诚相见,不知是多少前缘才注定的”。
“各有短长,若想融合到一起,何人进?何人退?”
“女子天命为母,必先学会包容,从少女到人妇,是每个女子最华丽的转身,先退一步的痛楚,预示着成熟”。
“却不可一退再退,失了原则,攻守兼备,相望而行,方能圆满”。
知月点了点头,锦束回答的有理有节,不但没让人觉得难为情,反倒使她明白:
那即将到来的夜晚有多么神圣,她有可能会因此成为一个母亲。
“启禀帝君,大统领小奴给您接回来了”,翠儿略带抱怨的通禀声,打断了知月的思绪。
“主子,您找我”,穿山甲应声入殿。
“站那么远干嘛?快些前,几日不见还生分了不成?”
知月见他停在廊下,似是不敢过桥,便招手示意他过来。
这天宫不比草庐,穿山甲只是地精的身份,虽说与她出生入死,可旁人不知内情,怕要轻看了他。
所以知月必得处处抬举着他点儿,让廊下那帮小子明白,这其貌不扬之人是她的亲信,勿生怠慢之心。
“主子如今已至尊位,从前与我等弟兄打成一片,那是主子亲和”,穿山甲过小桥,才踏锦绣的迎宾毯,便躬身下跪。
“可今时不同往日,我等皆知,先为君臣后论兄弟的道理”。
“你呀!就是谨慎过了头,快起来,锦束,赐坐”,知月眉眼含笑,有些人就是怎么抬举都不为过。
“大统领,这边请,老奴原想,是什么样的人入宫,帝君还要派小丫头去迎?如今看来,统领果真让人拜服”。
锦束将他引至下垂手的雕花椅奉茶。
“嬷嬷太客气了,只是不知这统领一说,所为何来?”穿山甲点头还礼。
“你这样的人才,若是常年在草庐陪伴母亲岂不耽误了”。
“朕总想着,给你个合适的差事,这不,栖凤宫的近卫统领有缺,便是你最合适了”。
知月看穿山甲椅子只坐一半,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兄弟们从前何等的自在,她这位置一变,有些事恐怕就回不去了。
“主子说的哪里话,能在老夫人跟前侍奉,已是属下的荣幸,这近卫统领一职干系重大,属下实不敢受”。
穿山甲闻言,心中惶恐,赶忙站了起来。
“统领莫要推辞,正因为兹事体大,才说明帝君倚重于你,统领快快谢恩吧”,锦束见知月看她,心下了然。
穿山甲的优点是慎重,缺点是太多慎重了些,须得有人推他一把。
“微臣……,谢主……帝君厚爱”,他抬头看向小主子,那深红色的胭脂涂在她白皙的脸,有些沉重。
“朕的统领大人,没有外人的时候,你们都不许叫朕帝君,听着像是大叔身似的,把联都叫老了”。
知月指着穿山甲、锦束,还有翠儿数落道:“还是主子听着顺耳”。
“我等遵命”,三人异口同声。
“朕看时辰还早,锦束,你先带大统领去和琴酒他们熟悉熟悉,然后咱们一起用个膳”,知月吩咐道。
“主子,其实属下来的时候,先去了趟将卫府,兄弟们都在那儿呢,大伙想请您过去聚一聚”,穿山甲拱手道。
“好啊!朕也有日子没见他们了,走!”知月说着便从软榻站了起来。
“咳咳!主子,明日便是大婚之期,这入夜欢宴是否过于疲累?”锦束前拦了一步,指了指知月身的装束。
“无妨,朕不饮酒就是了,你先带他去见见近卫们吧,朕进去换件走路快些的衣服,一会儿就来”。
知月边摆手边和翠儿回寝殿了。
……
将卫府中,灯火通明,推杯换盏之声不绝于耳。
十几个人围了个大圆桌,知月坐在座,一手拄着腮帮子,另一只手拿筷子拨拢着碗里的吃食。
眼前那帮毛货个个喝的是面红耳赤,也不管她在不在场,互相倒酒撒的那儿都是,嘴里还唱着根本不在调的情歌。
她没让锦束和翠儿跟着,换了件宫中常服,便和穿山甲一道过来了。
她本以为,这帮小子见到她会很高兴,结果她的到来反倒把气氛整压抑了,这是什么情况啊?不是说要聚聚吗?
明天是她的好日子,居然一个站起来恭贺的都没有,分明是故意。
穿山甲升统领他们还三贺五贺的呢,怎么到她这儿都凉菜了呢,既是不想理她,干嘛还请她过来?
“你们慢用吧,朕要回去了”,知月起身,椅子拉长声音的悲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