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小怜一眼吗?”
“不怕死,随意。”
“多谢。”郭知宜扶着车楹,钻进马车,一眼看见车厢中央平躺的白怜,以及身侧两个年级相仿的女孩子。
全都轻轻闭着眼。
像早春凋落的桃花,被人安放在布满青苔的石板。
宁静地睡去。
郭知宜倚住车壁,后仰起头,遮住眼深深呼吸。
外面的雨似乎越下越大,砸在马车的声音很有规律,像白噪音。
不知过了多久。
郭知宜跳下马车,行礼,作别顾清川。
顾清川没回头,扬鞭离开,留下两个字被风雨吹散:“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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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地关,于赵将军战死后失守,而后高行周趁乱夺回。
一日之内三易其主,城内已是残垣断壁,尸横街头。
高行周来不及整顿,便又匆匆迎疯狗一样的定难军。
厮杀声从早到晚,昼夜不停。
“郑束本来就是个疯子。”高行周抹了把脸,丢掉被血染透的帕子,“伤亡如何?”
郑束,是定难军的首领。
“十分惨重,我军死伤过半,撑不过一日了。”
高行周咧嘴一笑,渗着野兽似的狠劲,“一日,看是他郑束死,还是我高行周死。”
言罢,跃马挑枪,身先士卒,杀得无人敢靠近他。
杀得头,但理智不失,即使处在战场中央,他还是第一时间注意到敌军阵势发生了变化。浑身热血翻腾,脑子也比平时活络,他很快反应过来,浑身一个激灵,立即大吼着下令中队后撤,侧翼步兵结成方阵断后。
几乎是命令下达的同时,密集的箭矢便如流星一样飞来。
箭矢每每落下,便有点点殷红溅开。
一丛一丛,像是古老传说中的黄泉之花。
也许是遍地的红映入了眼帘,也许是温热的血喷溅到眼周围,高行周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鲜红色——无垠的天幕,辽阔的荒野和张牙舞爪的魑魅魍魉。
高行周怒目而视,大喝一声,率一排卫队逆箭雨而,如一把孤刀,直直劈向汹涌的灰甲洪流。
——脱去平日里精心伪装的贵公子的皮,高行周是个真正的疯子。
郭知宜率军赶到时,恰好目睹这一幕,结结实实地被震惊到。
满身满脸的血,侵略性十足的眼神,高行周宛如一头被解放天性的猛虎。
郭知宜遥立马,本有些疲惫的眼,被瞬间引燃点亮,迸射出张扬尖锐的色彩。
一声令下,万军齐发。
浩荡声浪在低旷荒野中猛烈地拍击一切阻碍的礁石,卷起千重红雪。
“我们的援兵来了,冲啊!”高行周越过大半个战场,一眼看见郭知宜,心口一定,笑着吼着鼓舞士气。
周军士气大涨,定难军被前后包夹,首尾难顾,缓缓出现溃败之势。首领郑束果断下令撤退。
郭知宜率军进驻阴地关。
连日赶路,军士已很疲惫,故虽险胜,她并未乘胜追击。
安排好军中事宜,她第一时间调查清楚白怜的事情,心中大恸。
虽不喜白怜行事,但不得不说,白怜是她在这里遇到的最真性情的女子。
郁郁许久,郭知宜提笔给皇宫递了封信。她力排众议,给白怜争了一个谥号,和等同公主身份的哀荣。
不过这是后话。
她当下的精力,还是放在阴地、冷泉两关。
郑束虽然暂避锋芒,但休整两日后,再次卷土重来。
郭知宜和高行周可以调动的军队约莫万人,定难军人数是他们的二倍,所以这场战斗打得格外艰难。
前期士气振奋,形势还看得过去,越拖到后来,越处于下风。
直到姚寒玉和李锐率援军赶至,凭借先锋勇猛和指挥得当,周军才渐渐得势。
郭知宜不是第一次见李锐打仗,但这次不知为什么,李锐在战场的表现比过去还要凶悍。
杀人如麻,悍不畏死,像一只没有理智的野兽,仿佛为了杀戮和战争而生。
让同阵营的人看了都头皮发麻。
在城头指挥的姚寒玉“嘶”了声,摇着头收回视线。
说来也是奇景,高行周、郭知宜、李锐,哪个都比他来头大,结果一个比一个往阵前冲的快,倒让他这个不起眼的人安安稳稳地躲在了后方。
不过……
躲在后方就躲在后方了。
姚寒玉俯视战场最显眼的三个人,心说这几人的凶残劲他还真比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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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战半个月,这场惨烈的战斗以周军获胜为终。
郑束眼看定难军溃败,毫不犹豫地抛下部下,带着三两心腹跑了。
但郭知宜早就盯准了他,亲自带着一队人马,追出百余里地,在大周西北边境附近将他截杀。
其实,郭知宜本想捉活的,审出他的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