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盈之姿,和再朴素的妆容也掩盖不住的明丽之貌。竹屋简洁而明亮,紫藤环绕略盈花香,这是她的家。
她住在山里,山跟她一样,自甘寂寞。而在闲暇时,她会背着竹罾去往溪潭边垂钓,因钓技精湛,往往收获颇丰,钓来的鱼可以做成现切的生鱼片。
蘸点八和齑,鱼脍入口,鲜美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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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岁那年,她在山外捡到了一位身世可怜的小孩。他被哺乳其三年的母狼遗弃,蓬头垢面,在山口饿得哇哇直哭;惶恐茫然的表情,泪水哭花了的稚嫩脸庞,让她看得阵阵心疼。
她静静地走过去,在离小孩四五米远时,她低低咳了一声,怕突然说话会吓到他。小男孩听到这仿佛来自女人的咳声,果然平静地转过身来,眼里顿时漾起了神异的亮光。
他抽噎道:“娘亲。”
她微微一愣,笑道:“我不是你的娘亲。”
这孩子倒也不念生,就认定了她是自己的娘亲,死赖着不肯撒手。她心有不忍,只得妥协,便把小孩带回家中。此处毗邻北境,离首阳山也不甚很远,缭乱的战马嘶鸣,幽远的战鼓歌声,长河上错落的烽烟以及一咏三叹的狼鸣,都隐隐能够见闻得到。
“以后,我就叫你准儿吧。”
“好的,娘亲。”
“随我的姓氏,你叫顾准。”
回过头去,小孩以冷酷的诡谲目光望向了远方,天外风起云涌,光芒来回奔腾闪动,仿佛有巨兽在云海上纵情厮杀。
讳莫如深的云,冥冥中,仿佛正在酝酿一场命劫。
历经百万年的沉寂,她始终逃不过的命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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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口齿伶俐,经常带着她做的生鱼片,坐在青石古道边脆声吆喝:“我娘亲制的生鱼片嗬,味道鲜爽,价格公道。带剑的,走道的,游方的,领兵的,各位途径此地的客官们,请停下你们匆匆的步履,来尝尝这道人间美味吧!”
她的刺鱼技艺由此声名鹊起,引得无数食客纷至沓来。
山中岁月长,其间,小孩以精通剑术秘籍,而指点她习练基础的剑法,她则教会了他在荒山野岭中的生存技巧,以及如何选择垂钓的地方,并如何将活鱼做成美味的生鱼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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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后,养子被**掳走,生死未明;她携盘缠前往云中,打了一把寒气毕露的铁剑,然后只身闯进了兵营。
眼前十来个壮汉以猥琐而凶煞的目光盯着她。青衣拂落下的凝静面容,唇角寒光一闪,清冽的声音竟震灭了帐中灯。
“拔剑。”
众人愕然,手间杯盏微微抖动,“你想要干吗?”
“来战!”
带头的百户冷冷一笑,嘴角抽搐着道:“就凭你?你个小娘……”
话未尽出,只听剑出鞘的利落声,剑影飞逝如电,那人已血溅长空,訇然倒地。无人再敢撄其锋芒,养子是以得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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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离开北境进入星塃城,风谲云诡,暗流涌动,大楚朝廷的政权正面临崩塌和易主的趋势。养子说,他要成为皇州最伟大的帝王,要她暗中帮他登上帝位,结束这千年的乱世。她因此潜心悟剑三月,终有大成,便黑衣裹身行暗杀事,帮助养子肃清了权力路上所有的强敌。移星皇朝挟势创建。
星塃为佑,万邦来朝。
人间气象由此振奋,其盛况已不见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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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域碧雪城,幻雪山庄。
一位面色惨白的黄衣老者捂着胸前的伤口,低低咳了数声,目光如炬地问这位女子:“你练的是什么剑?如此乖张神异?”
“还想再看一遍吗?”玄衣上血腥味浓烈,却看不见血迹,很明显她亦伤得不轻。
“想!”老者双目微阖,忍痛提高了音调,嗫嚅道,“看完了,我死也值得。”
女子裙摆一扬,步伐转动,身影去如雷电,剑光凛冽逼近至老者的眼前。
“飘魅,追魂,绝影!”
三招已毕,收剑回鞘。黄衣老者应声倒地,嘴角上笑意凄凉。飘魅彰其准,追魂彰其快,绝影彰其狠,老者自恃人生古稀,见多识广,也从未看到过如此快准狠的剑法。
他已死而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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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死了,女子并没有离开,而是满脸悲愤地盯着那具尸体,眼神锐利如刀,咬紧银牙道:“他想要杀我,为什么不亲自来,他连见我一面都不敢吗?还是怕我质问他,为什么要忘了当初许下的、替皇州百姓谋福祉的诺言?”
养子站在帝都精心布下的局,便是要将她赶尽杀绝,免留后患。
她是黑暗的见不得人的存在,会隐隐作痛的伤疤,势必要被抹去,这位新上任的帝王才能心安理得维持他光辉的表象,开创属于他的彪炳盛世。
一路繁花勤相送,再回来,已是梦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