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絮，你有什么想要的吗”他唤她，眼神温柔地如同水中荡漾着的满月。

柏无相生的最撩人的便是这一双桃花眼，冷淡时自矜，笑时媚意横生，温柔时又像把星子揉碎后洒进飘着桃花的湖中，教你被湖中幻影所诱惑，心甘情愿坠入湖中。

从此逃不过名为他的宿命。

阿絮恍惚地想着，又抿嘴回过神来，而后看向他“我想要做这天下第一快活的剑客”

他轻笑“小一点的呢”

他慢慢地抚摩碗壁，耐心极了，如蜘蛛结网静候他柔弱又愚蠢的小猎物。

“我想要吃烤全羊，烤虹鳟鱼，五彩驼峰，搓鱼面，烤土豆烤地瓜，羊肚汤翅包饭大漠风沙鸡”她这次就毫不犹豫地报出。

她又是一思考“对了，我最近看的画本子不知道有没有出续篇，我还想看到它的后章”

他问“讲了什么”

陈絮舟一提便来了兴致，凑到他身边，拉开架势给他普及情节。

“我跟你说啊，那主角是个沦落娼门的女子，叫霍孝钰，一天路遇强人，险些被掳走，多靠了寒门士子李逸相救，从此一见钟情，芳心暗许，与之相爱，她知道自己身份低微，只求李逸和她享八年欢爱时光，李逸颇有豪气，毅然拒绝了她，发誓与她此生生死不离，誓不相负”

“然后呢”他目光中有探寻的意味。

陈絮舟一拍腿，一副很不得亲自捉了笔去写的模样。

“没了，竟然在这种地方没了，你说可气不可气，要我说，后半篇该写他们突破世俗偏见结缘为夫妻，李逸立了个什么大功，或是考取了什么劳什子功名，却为了钰娘拒绝了圣人的恩典，从此与她傲游江湖，好不快活”

她说这些的时候，手捧着双颊，眼睛里像是撒下了一把宝石一般亮晶晶。

柏无相轻轻垂睫，温声道“等我们回皓京，我去替你寻那画本子”

陈絮舟抬眼看向他，过了许久，似乎有点害羞地笑了“好”。

她的发丝被风吹着，发带和耳环交相辉映，余晖柔和了她凌厉的美意，倒颇有几分温婉的味道。

多少年后的陈絮舟，恍然想起这一天，她想起了那个少年柔媚清冷的桃花眼，她想起了那个只有半篇的画本子，却发现所有未来无法预知的事早在这一刻就早早写好了结局，没人能更改。

回到营帐的时候，她转头，目光追随着那个白衣服的少年。

少年的身影隐在夜色中，衣袂翻飞，青丝被白玉簪束着，恍若月上仙子，好像不消一会他就会高高飞到那月亮上似的，让陈絮舟再也找不到他任何踪迹。

她忽然记起她爹说，第一次见到他娘亲，才不是什么觥筹交错的场合。

而是在一条小街上，她娘缓缓从马车帷幕中走出，那一个垂眼，温柔地像江南的黄梅酒，一喝就要人醉的连姓氏名谁都不记得了。

他想着，要是能娶到这样一个女人，就是当最下等次次被人打败的剑客也甘心。

“柏无相”她鬼使神差地大声叫住了他。

他身形微顿，转头颔首。

陈絮舟飞奔到他面前“给你”她拿起他的手，不由分说地往他手里塞了三四颗糖和一把弯月匕首。

做完了这一切又有点笨拙地退后两步，低下头看着脚尖说“匕首放枕头底下，糖睡不着的时候吃一颗”。

她转身欲跑，却被柏无相扯住了衣角。

“跑那么快做什么”他拍了拍她三下头，轻声缓语“多谢了，阿絮”。

那时她什么都没有经历，她并不知道他真正要谢她的究竟是什么，她只是如同所有情窦初开的女子一样怀着甜蜜的心思而夜不能寐，辗转反侧。

她为一个太过高遥的少年动了心，却并不知道因为这动心，回来会掀起多少波澜旷阔，会有多少人因此被改变了原定的轨迹，包括她。

此时云秦都城皓京一处富丽堂皇的宅院中，一个玄衣少年走向了一处格外清雅素丽的院落，身后跟着的仆役急忙低着头上前为他推开朱红色院门。

庭院中间坐着一个身形窈窕的少女。

她正在认真煮着晒青绿茶川青，姿势好看，气质高雅，衣袖露出的皓腕上戴着一只上好的羊脂白玉手镯，浸润着煮茶的热气与雾气，香润玉温，不过如是。

少年站在她面前，压下了她煎茶的手，挑眉道“柏无相要回来了”。

她闻声抬起脸，少女有一副极其清丽素雅的容貌，恍如高山之上的雪融化于她眉间，眉眼间是清冷的味道，但她的气质又极其温和恬静，中和了这种冷冽之感，只让人觉得想要亲近和爱护。

少女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回来？”她轻蔑的一瞥少年，她这张脸做出这种表情似乎很违和，但少年好像已经习以为常了。

“怕什么，杀掉他不就好了”她转瞬收起那种与气质不符的轻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