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惨败的月亮只露出弯弯一条线。这场席卷六国的大雪——除了地处偏南的楚国,依旧飒飒下个不停。
此时虽然还不兴宵禁,但空荡荡的街道上平常也没有什么人。
但今天胡坊似乎不一样,若是从高空往下俯瞰,能见到零零散散几团火光散布在街道上。仿佛是即将在这大地上肆掠的星星之火。
半个时辰后,这些火光都聚集到了唐府。
太晚了,连点灯的都没几家了。出入胡坊的大门全都紧闭,姬叔等人本想进邯郸城,还是被城门口的守卫堵了回来,险些连胡坊都进不来。
两拨想去问市掾的人也返了回来,那些官老爷也得休息,这个时辰了,早就没人守着了。
没法子,即使再不愿意,也只能回家休息了。但有几人能睡着呢?
是夜,唐府压抑着的哭泣声、廉颇的叫骂声、十二个大汉雷打不动的鼾声再加上秦沐蓉和廉云氏的劝架声。整个唐府倒是热闹非凡,颇有交响乐团的作派。
那边唐蛟也是睡得不舒坦,头天累极了还没有什么感觉,倒头就睡死了过去。
可今晚翻来覆去怎么都睡不着,黑蛮震天的呼噜声不说,那黑黑也奶声奶气地打呼噜。
再加上身边就是火堆,虽然暖和。但唐蛟怎么都睡不着,总有一种喘不上气的感觉。他也清楚,这火在边上烧着,肯定是氧气消耗的太多,还释放着二氧化碳和燃烧不充分的一氧化碳。
幸亏这石屋漏风,要不然早不知熏死闷死了多少人了。
唐蛟枕着右臂,这青烟燎地眼睛酸涩流泪。眼睛微微眯着,看着屋顶上青绿色的痕迹,左手顺手掏了掏鼻孔,借着火光一看,手指头被染的漆黑,全是木灰碳渍。
莫非还得找个机会,设计一套排风的烟囱?
唐蛟心道。
……
还有一个人也睡不着,那就是赵政。
他怎么也没想到,居然还能碰上师父曾经说过的拍花子。但这拍花子又有些不同,师父明明说的是迷晕,怎么这腌臜东西直接用棍子把自己敲晕了。
赵政现在还不知是什么人要绑自己,黑面郎现在应该已经被灭口了,也不知道自己会被怎么样。
不说松绑,你至少也过来把这块布掀开啊!赵政只感觉这白布上的猪血腥气直往鼻腔里灌,熏的直翻白眼。
但想来想去,赵政也实在不知道谁会绑自己。若是为了钱,不应该好好对自己才是吗,哪有绑了肉票就不管不问了;若是为了寻仇,那不应该早就动手了吗。再说自己不过一个是一个孩子,哪有什么机会得罪人。
想来想去,困意还是涌了上来,慢慢睡去了。
其他赵政也不知道,那绑他的人也正懊悔着呢。赵政本来不是他的目标,谁想得到那黑面郎不长脑子,见到从唐府里出来的人就绑了,自己要一个小男孩干什么!
莫说自己不好男风,就算好这口,也没有对小孩子下手的啊!
一夜,看似风平浪静。
第二日,除了宿醉成了一摊,屁股被打的高高肿起的廉家汉子。其余人皆是起了个大早,梳洗都来不及,就在院里候着了!
李牧看着眼前这一群精壮汉子,一个个穿着与当下衣着完全不同的打扮,制作手法样式均与昨日廉颇穿的裤子如出一辙,明显都是出自一人的设计。
再看那上衣没有盖住的脖颈处,露出了一道道纵横的黑纹。在军伍混迹了一辈子的李牧一眼就认出,脖颈处不好着底衣,那是长期阳光照射在甲胄缝隙留下的痕迹。
李牧摸着胡须,总觉得这么一群精锐士兵丢在这看院子太浪费了,简直是暴遣天物!一定要找个机会,把他们全弄到军队中去!
眼前仿佛已经看见这一群精锐在千军万马中拼杀了。想着想着,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连胡子都拽掉了几根也不知道。
廉颇在一边看着李牧那般模样,嘴角那抹笑容越看越猥琐。不禁一阵恶寒,这家伙三十好几了,家里婆娘的肚子也一直没有什么动静。
莫非?
廉颇突然想到了赵国一些贵族那些不可言说的爱好。
正想着,姬叔推开府门,脸上微微带着笑意走了进来。
“姬叔,怎么样?”赵菡赶紧上前询问,这才仅仅过了一夜。赵菡这做母亲的,就已经感觉有几分憔悴了,估摸着昨夜一夜未睡吧。
因为坊间基本都是做生意的胡人,为了给这些往返于草原与邯郸的胡人便利,这北门规定,开门时间必须早于寅时。所以姬叔一早就先行去了北门,寻了昨日在门口检查符节的小官。
“没有寻到。”姬叔轻轻摇了摇头,“昨日一共就只有两支商队出了北门,前往草原。一支是贩盐的,盐包子都捅了,不可能藏身;一支是求香料的,唐堂歇业,这商人一共就一人一马一包袱。”
众人皆有些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