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光斗这几天几乎忙的是脚不沾地,吃睡都留在御史衙门。
关于蓉城圈地案,人证物证俱在。
蓉城百姓宿老代表已经到了京城,被刑部派人严加保护起来,不允许任何闲杂人等接近。
另外,关于此案的卷宗,司礼监和派去圈地太监崔敏的来往信件,还有蓉城知县和当值太监之间的交易账本都已经被掌握在左光斗手里。
明待末期朝廷虽然贪腐,冗员,机构退化,但是如果想要干什么事情,地方和中央协同起来,没有外部的势力拖后腿,一般效率是极高的。坏就坏在总有猪队友拖后腿,要不就是为了自身利益而蚕食朝廷利益。
“主事太监呢?”此时已经过于半个月,但是作为魏忠贤爪牙的崔敏却一直下落不明。
蓉城圈地案,主使人是魏忠贤,但是执行者是崔敏,崔敏不在,无法将魏忠贤彻底打倒!
“刑部这些日子一直在拉网搜索,但是自从那天其从魏忠贤府邸出去,就好像人间蒸发一般,再也找不到了!”刑部侍郎刘宗周作为左光斗下手,辅佐办案,刑部人手随意调动。
“人间蒸发?”左光斗嘿嘿冷笑一声:“锦衣卫怎么说?”
“配合倒是挺配合,但是出工不出力啊,光凭刑部和大理寺的人手,力有不逮啊!”大理寺卿开口补充。
这几天,刑部,大理寺都在御史台作为副手帮助左光斗查办此案,三位大佬几乎是彻夜不眠,手下当差的自然也累的喘不过气了。
而且锦衣卫主要就是负责侦缉缉捕等事,这是专业的,你让刑部去做,也是专业不对口。
“锦衣卫是谁在当差?”左光斗鼻端冷哼一声。
“刘贵,现副指挥使,”刘宗周抿了抿嘴,看了一眼自家的顶头上司,小声咕哝道:“辽东总兵李元的部下。”
“李元?”听到李元的名字,左光斗的牙齿突然有些痛。
如果此时有李元在里面插手,那么就异常棘手了。
动李元的话。
辽东要不要了?
皇上那里怎么解释?会不会直接让左光斗停止查案?
京城,北直隶,天下百姓怎么看?
辽东柱石和阉党领袖同流合污?
朝廷的脸面要不要了?
“不过李元应当不会参与此事,”刘宗周倒是明白自家上司的心思,开口劝慰道。
“怎么说?”
“当初给大人赵锦消息的,就是锦衣卫啊,”刘宗周谈到李元,连声音都低了下去。
左光斗这几天忙的有些过度劳累,倒是忘记这回事了。
当时是刘贵亲自派人给左光斗送信的。
“虽然李元站在那一边还说不准,”左光斗轻抚胡须:“但是只要中立,那一切好办!”
“除了蓉城那一桩事,魏忠贤那里还有数十件枉法勾连之事!”左光斗摩梭着手里的卷宗,自语道:“只不过魏忠贤好除,帝心难测啊!”
“大人,门外有一个士子求见,拿了史郎中的名刺,”书房外,小吏向左光斗报告。
史可法是左光斗的入室弟子,关系情同父子。
“让他去门厅候着,”左光斗挥了挥手,打发小吏下去,如果是其他人前来拜见,这时候肯定不见的,但是史可法推荐来的,还是有资格让自己见一见,先候着吧。
回过头,左光斗和两个副手继续讨论着魏忠贤的事情。
洪承畴此时来见左光斗,主要是因为马上会推考评,朝廷的一些重要衙门差事会进行轮换和外派,洪承畴知道,把握到这次机会,那么以自己的能力,他日飞黄腾达手到擒来。
被小吏引到门厅落座,洪承畴便开始闭目养神,等候左光斗的会见了。
“大人,要不要上茶?阁部那边可能要很久才结束,”小吏知道左光斗轻易不见客,这个年轻人拿了史郎中的名刺,又得到左光斗的会见,那应该是个可以巴结的人物了。
“不必了,”洪承畴摆了摆手,一方面是御史台的茶水名声在外,太难喝,另一方面,如厕太过失礼。
梆梆梆!
从早上朝阳初露,直到日落黄昏,布置完几人各自的任务,左光斗三人才散去。
端起御史台特有的清神醒脑茶,左光斗有些疲累的精神稍微缓解了一些,但是脑子里依然全是那些卷宗里面的案子,思索着哪里会出现纰漏。
“大人,那个人还在门厅等候呢,”不多时,小吏又出现在门口,提醒了左光斗一句。
缓缓放下茶盏,左光斗揉了揉眉间:“带他过来吧。”
让后生小辈等上几个时辰并不是什么稀罕事,空等月余见不到人影的事情在京城也多得很。
左光斗并不在意,或者说,心安理得。
不多时,洪承畴被带了进来。
洪承畴身材高大,一身素衣大袍,虽然并不华美,但却整洁异常,脸上也是棱角分明,年轻人的锐气彰显无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