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号令的下达,箭雨倾泻而下,但是想象之中高空中遮天蔽日的场景并没有出现。
所有弓箭手的箭尖下沉,漫天冰冷的锋刃直接射向城下最前方的人肉盾牌以及冲锋而至的建州重甲。
五十步之内,箭雨贯穿人身,可破重甲。
噌噌噌,带着尖锐的呼啸,箭簇破空而来,在充当冲锋盾牌的人群中瞬间插入,如同锋刃入豆腐,伴随着凄厉的嚎叫和绝望的哀嚎,血色之中,冲锋的人群瞬间倒毙大片。
马三也在冲锋的人群之中,本来他想躺在地下装死,一会战斗结束了在偷偷回到建州营地里,家里还有老婆孩子呢,他可不想死在这里但是身后刘刀疤却不知什么时候揪住他提溜了起来,让马三在前挡住箭簇,自己好活命。
不论如何,马三还是刘刀疤,都只是身后不远处建州重甲兵的肉盾而已,没有人关心他们的死活。
城上的明军想让他们早点去死,至少不要替建奴挡箭。
身后的建州想让他们死的有价值,至少浪费明军三五支箭簇再去死。
嗡的一声,耳边擦过一支箭簇,急速而过的尾稍擦过马三的耳廓,马三身子一抖,破烂的裤管中黄色的液体顺着满是泥泞和伤疤的小腿流下来。
“他娘的差点害死老子,给我挡好了!”刘刀疤也被方才的箭簇擦过眉梢,额头处只觉得火辣辣的疼,只能尽可能躲在马三身后,同时嘴里还在大骂不止:“城墙上那守军是哪个杀千刀的混蛋!等爷爷杀入城里,把你家里所有妻女都蹂躏百八十遍才过瘾!”
作为奴才,刘刀疤很自觉的已经在替建奴着想了。
话音刚落,只听马三惨叫一声,一支箭簇直直射入马三肩头,血泊瞬间染红了其肩头的破烂棉絮,身子一软,马三向地面倒去。
“混蛋!给爷爷挡好!”刘刀疤脸色一白,一瞬间手里没有捏住马三的肩头,已经是直面箭雨了。
来不及去将马三抬起,刘刀疤抬眼向着前方望去,想要看看城头是否有被攻破的痕迹。
但是一瞬间,眸光还未放远,泛着冰寒的箭簇已经挤进了双眸,而后直接穿脑而过。
噗的一声,从遥远的地方好似穿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好像是自己发出的,又好像不是,已经感觉不到痛感,刘刀疤身子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
“我要死了!解脱吗”
那一瞬间,这个曾将毫不犹豫投靠建奴做了奴才,毫不犹豫将屠刀看向自己人的“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费尽力气,睁眼想要看看不远处坚固耸立的辽阳城,双眸中不知是悔恨还是恨意
倒在地上的马三,没有回头去看刘刀疤,从倒在地上那一刻起,他就将身体死死陷进四周的血浆和残肢断臂之间,将尸体盖在身上:所有人就当我死了吧
城下,惨烈的战斗仍然在继续,有着人肉盾牌帮忙阻挡箭雨,建州重骑兵的伤亡明显低了很多。
战马铁蹄踏过泥浆,锋锐的长矛带着雪花,杀气冲天,向着辽阳城而来,目标主城门!
“胜败在此一举!”远处,皇太极带着建州高层驭马在两里之外,全都紧张的盯着这批重甲兵的方向。
一旦进入城墙百步距离,这批重甲就已经躲过了所谓红衣大炮的射程。
无法调转角度,是红衣大炮的死穴,这种缺点,皇太极了然于心。
这几天无论战斗多么惨烈,皇太极都没有将重甲骑兵投入到这个如同绞肉机一般的战场,等就是这一刻!
重骑兵一旦近身,便数天下,无人能撄齐锋!
这是皇太极此战的倚仗,也是日后争夺天下的筹码!
阿敏几乎是惊声叫了出来:“三百步!”
这些重甲骑兵大部分都是他旗下的人手,皇太极的家底还未曾动用,万一此战伤亡惨重,无论胜败,他皇太极都是赢家!
“二百步!”
立于城楼上的李元死死盯着还有二百余步远的建州重甲兵,右手微微抬起,点了火炮营的将:“卢甲!”
“点火!!”
“点火!”
“点火啊!”
在李元开口的瞬间,早已屏息待命的卢甲几乎是嘶吼着下达命令:“全部点火!!!”
三门弗朗机炮,全都瞄准一个方向,城楼下,百米之内,那一队疾驰而来的重甲骑兵!
红衣大炮无法调转角度?
对不起,弗朗机炮可以!
每一根引线上都带了点滴猪油,遇火即燃,带着火星,眨眼睛就已经进入炮管。
站在一尊弗朗机炮旁的卢甲脑颅之内好似能够听到引线点燃黑火药,在炮管内引爆空气的剧烈轰鸣声
那一瞬间,抬眼望了望疾驰而至的重骑兵,这么一眨眼的功夫,重甲骑兵已经跃进了一百步的距离,卢甲似乎能够感受到那些建州骑兵坐下战马鼻腔内呼出的浓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