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蒲河私贩商货案结束,袁崇焕远走之后,李元和左光斗之间就默契的谁都不再见谁,总兵官和巡抚大人都在自家的职责范围内做事,纵有公务政事联系,也是文书签发,信件传达无有面谈之机。
而现在,镇辽侯一身便服,就坐在巡抚衙门议事厅内上首位置,和左光斗分左右而坐。下面是辽东通政衙门的文职官员。
诺大的议事厅内,只有四周得铜炉内炭火劈里啪啦燃烧发出得响声,其余众人皆是闭口无言好似打坐一般,在李元或者左光斗没有说话之前,其余无人敢开口吱声。
半晌李元终于舒服的呼了一口气:“雪夜暖身,此茶甚好!”
言罢,李元扫视厅内众人。
“吾接到消息,巡抚大人今日召集通政司衙门办事,好像要用到吾手下兵将?”李元盖上茶盖,轻轻将杯盏放在身侧桌子上,依然没有去看左光斗:“怎么无人知会吾一声?”
这话李元可以问,但是厅内除了左光斗无人可以回答。
偏偏李元却连看都没有看左光斗一眼。
“吾身为巡抚,难道没有调兵遣将得权力?”沉默半晌,左光斗终于开口,语气深沉。
“当然有,”李元微笑道:“但是吾问的是怎么无人知会本总兵一声?”
“辽东发生什么事情?要用到四个卫镇抚使!数位千户官?”李元表情带着冷意:“难道是建奴又打过来了?”
“无论发生什么事,我堂堂辽东总兵,总要知道发什么事情了吧?职责所在,如果今日我李元没有上门一见,恐怕今晚子时,辽阳城下事又要重演!”
李元言毕,就只剩下厅外院子里呼呼啸声以及风吹枯木的吱吱声。
众人都看向左光斗,等待巡抚大人将这个难堪的局面解开。
“既然镇辽侯如此说了,那本官也就如实相告!”左光斗扭头看向李元:“岫岩城流民聚众,杀入县衙,将城中官吏,差役尽数屠戮,粮仓被散,现已视同谋反!”
听了左光斗的话,李元仍然是面带微笑,开口问道:“视同谋反巡抚大人都不问问缘由?”
“凡事论迹不论心!”左光斗一脸坦然:“若是论心,世上没有该死之人!”
“真乃高论!”李元哈哈一笑,双手鼓掌,厅内却无人敢迎合。
“高论与否,事后再议,现在本官要你立刻调集辽东右卫,海州卫,盖州卫三卫守军,前往岫岩城镇压叛乱!”
左光斗知道李元话中的嘲讽之意,但是现在他不想和李元做无谓争论,现在第一要务是要将岫岩城的叛乱镇压下去!
“不劳巡抚大人插手,”李元摇了摇头:“一个时辰之前,吾已经派出千余卫所兵卒前往。”xqqxs8
“不过并不是镇压,而是招抚!”李元起身,甩了甩衣袖:“是否需要镇压不是你一个坐在酒楼里观花灯,赏明月的巡抚大人决定的,吾不愿意对百姓动刀兵!至于善后之事,就不劳巡抚大人挂念了,到时候这批流民,吾会将其送往皮岛,那里倒是一个开垦新镇的好地方!”
望着李元离开的背影,左光斗半晌无语,脸色带着难言的复杂情绪。
愤怒?
挫败?
亦或者是满腔疲累。
“都散了吧!”左光斗挥了挥手。
厅内众人互相看了看,都默默退了出去。
在座众人都知道,左光斗的辽东生涯,结束了。
京城,东华门内阁通政处。
“左遗直必须回京了,”叶向高前些日子染了风寒,大病一场,昨日才好了一些,但是脸色看起来仍然毫无血色,脸颊也消瘦不少。
“此事李元应该是提前就得到了流民聚众消息,但是等到事发之后才派兵前往!而左遗直作为漩涡中央之人,更是迷雾重重,被李元牵着鼻子走!”刘一璟得知此事的第一反应就是此为李元的阴谋手段!
“就算他李元提前知晓了此事,但我们能做什么?告他李元未能将流民叛乱提前镇压?”黄嘉善也是叹了一口气:“没发生的事情,如何镇压?此事就只能说一句:李元筹谋在前,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叛乱覆灭,未能造成更大损失!”
几人正说着话,熊廷弼从外面走了进来。
内阁众人相互见礼,分别坐下。
“熊大人,圣上可有旨意?”黄嘉善一脸肃然的开口问道。
因熊廷弼曾久镇辽东,熟知其地理民俗,又是当朝首屈一指的兵家大臣,故而方才早朝过后,熊廷弼被天启帝单独召见,询问辽东岫岩城的流民叛乱之事。
“岫岩城事小,但是辽东百万军民事大,”熊廷弼如实相告:“一管窥豹,此事过后,左大人必须回京了。”
听了兵部尚书的话,厅内几人都是默然无语。
熊廷弼的话很清楚,岫岩城虽然是一个小地方,流民叛乱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以小见大!向来一任巡抚执政地方,一旦无法掌控地方军政之事,反应迟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