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四年,八月十三日子时三刻,有明一代最后一位学术巨匠,徐光启,与世长辞。
等徐骥赶到开封府的时候,李元已经组织人手将徐光启的遗体装殓入棺。
李元从头到尾都没有掉一滴泪水,并不是绝情他甚至觉得徐光启死的不值得为这个王朝操劳一辈子,甚至到身死道消得最后一刻,都在为大明朝得未来做打算,最后能得到什么呢?
“父亲有什么话留下?”徐骥失魂落魄的坐在院子里,望着堂内的棺木。
“老师说”李元看着徐骥,最终是不忍心讲实话说出来只能善意道:“希望你能为徐家撑起一片天。”
其实无论是孙元化还是李元,对于徐家的帮助只能是外在的,徐家想要不败落,只能靠徐骥自己。
此事,徐光启看的很清楚,所以他并没有在最后说出让李元或者孙元化出手帮助徐家的话。
没有必要,也没有用。
徐光启的灵柩需要在开封府停留七天,七天之后由徐骥扶棺回江苏老家。
故而这几天,都是李元和徐骥一起在堂前守灵。
到第七天的时候,左光斗终于从陶家口回来了。
钦差大臣,右佥都御史兼大理寺卿左光斗站在徐光启的棺木前依礼而拜。
对于徐光启,左光斗向来是钦佩的,无论从学士还是人品,此次河南之行,任谁也不会想到会出现这种事情
除了遗憾左光斗并无太多时间去悲叹什么,黄河水患还没有处理完成,他要做的事情还太多。
“定国,陪老夫走走?”自从辽东一别李元和左光斗已经很长时间未曾打过交道了。
府苑后院。
“玄扈先生学问高深你若能常年跟随,定能有所成就”左光斗坐在石凳上,长时间在外奔劳,使得左光斗身形精瘦了一圈,脸颊上已经看不到什么余肉了,只剩下双目炯炯有神,好似依然洞彻世情。
“世事无常,”李元也想不到事情会如此突然。
“圣旨马上到了,”左光斗突然来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韩爌给我寄了一封私信。”
李元皱眉看着左光斗,不知此话何意。
难道是关于徐光启的圣旨?不可能啊,以徐光启的地位,需要等李元和左光斗等人回去,共同商议出一个谥号,才能下旨定论啊。
“是让你留在河南治理河道的旨意,”左光斗半个身子靠在石桌上,看起来疲惫不堪:“你未经内阁同意,私自出京,犯了忌讳,朝堂本来是要处置你的,但是念在你事出有因,徐阁老又是朝堂重臣皇上和内阁商议,最后就让你戴罪立功,协助我治理水患。”
李元看着左光斗,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当时他对徐光启撒的谎便是来此治理水患,没想到一语成谶。
“明日徐骥会扶棺回乡,到时候我与你同去陶家口,”李元点了点头,关于黄河决口,历史上他了解不多,但是这几天钻研徐光启留给自己的书册,倒是颇有心得。…
“我听说你们在周王私宅防水引黄?”李元在京城时候倒是知道一些消息:“效果如何?”
“分流了一部分黄河水,洪水漫延倒是得到了一些缓解,现在主要是要修复各个决口位置的堤坝,”左光斗想起此事便头疼不已:“主要是缺钱,缺时间。”
“民夫以各地决口处村镇,州县为基础招募,但凡参与修缮者,减去田税商税以及徭役各事不行吗?”李元自觉应以各地自己为主要力量进行修缮工作,朝堂没钱,可以给政策,地方是应该主动发挥组织性。
“定国,你太高估州县的力量了,”左光斗苦笑一声。
明代基层实际是受到宗族势力的控制,而宗族势力又是来自于朝堂为官者的支持,毕竟乡贤大都是来自高官退休闲赋之后回乡而产生,权力相互攀附,盘根所皆之下,州县官吏想要将权力深入基层,势必受到弹压和打击。故而除了相互依赖和苟且,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宗族?”这还是李元第一次接触这种势力,毕竟辽东和京畿都是靠着军队和官位进行降维打击,对于蓬勃生长于黄河南岸,以及长江中下游的宗族势力,所涉甚少。
“宗族总有势力划分吧?”李元脑子转的极快,瞬间想到关键点。
有势力便有地盘,便有从上至下的权力约束和控制,不论是国家还是割据力量,亦或者乡间宗族势力,都是如此。
李元的想法是找到实际掌控者,这样的交谈就有效率和方向了。
“当然有,”回答的时候,左光斗的脸色变得奇怪起来,有些愤概,同时带有一丝无可奈何。
半晌,才从左光斗的嘴里蹦出一句话:“河南黄河沿线,周王就是最大的宗派势力”
刚掘了人家私宅,现在又要求到人家门下,实在是令人无奈。
而且周王私宅供奉之物让皇上不好出面,只有内阁才能说话。
“一任藩王而已,修缮河道于他也有责任,于情于理,都应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