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里居然会有一个洞穴,干旱的时候明明没有啊?”
司陆席地而坐,没有了朱砂在耳边叽叽喳喳,只有他们三个在一起,气氛安静得诡异。
严纠伦讲话点到为止,沉默更是端不诉的标签。没有了吵吵闹闹的朱砂,三个人在一起颇为尴尬,司陆倒成了三个人之中的气氛缓解剂。
至少三个饶十句对话中,有八句是司陆的。
“想必那诗中的话就是引导我们找到这个山洞,必须要涨水才能把洞口冲开,这个山洞才能原形毕露。”
端不诉似乎不忍心司陆的自言自语,接茬道:“费劲。”
司陆点点头:“也算是声势浩大,就为了找这么个洞口还要下雨,涨水……完全不顾下游人民的死活,还不如直接用炸弹爆破河堤。”
他扫了一眼严纠伦一脸酱色,心下了然,怕是写这首诗的人,或许也是这山河图的主人,在设计这张藏宝图的时候并不知道什么是爆破。
时代在进步,科学在发展,这也的确是难以预测。
他一边分析一边把自己手里的那根蜡烛倾斜,往地上滴了几滴蜡油,在蜡油未干之前司陆将蜡烛怼在蜡油上。
固定好蜡烛后,司陆摊开无量山河图。
微弱的火光将羊皮纸卷照的更为昏黄,司陆找到他们现在的大概位置,果不其然,上面出现了两行字。
司陆接过端不诉递过来的蜡烛,心翼翼端着蜡烛,避免蜡烛滴在羊皮纸卷上。烛光照亮了几行字:
三魂俱在度今生,灾报连年性未衡,知晓尘世错落意,命里佛缘无处逢。
司陆又念了一遍,只是这次,他盯着端不诉的眸子,恍若要看出端不诉表情的微动。
他虽不知这段话的意思,但是从“水过漫汀”那首诗之后,渐渐也能找到山河图上诗的规律。
水过漫汀是一首藏头诗,这首诗多半也是。那么第一条线索就出现了:三灾知命。
三灾虽然是道教里的概念,但是诗里却出现了“佛缘”。无论是他自己,还是严纠伦都和这个字没什么关系,与佛有关的只有端不诉,这便是第二条线索。
既然“水过漫汀”那首诗讲的是司陆的前世今生,那么这首“三灾知命”讲的该是端不诉。
司陆向端不诉解释道:“三灾八难,七报七伤是道教的法,其中三灾者指的是遭受过三大灾的人,也就是经历过风灾,水灾,火灾。”
端不诉双眼盯着这一首诗,只听司陆的声音继续在耳畔道:“如果上一首诗的是我的命运,这首诗的应该是你的。至少我知道你已经经历过水灾和火灾。”
端不诉脊背一僵,手里的烛火轻晃了一下:“应该是我。”
还没等到司陆开心起来,端不诉就把一盆冷水浇在司陆头上:“但是我不知道他的什么意思。”
不知道为什么,端不诉对这首诗本身本能地排斥,他觉得这首诗的全都不对!灾报连年性未衡,什么知晓尘世错落意,命里佛缘无处逢?
这难道不是自己没有佛缘?那自己当了那么多年的和尚,诚意、静心、集百家之大成为的是什么?自己吃百家饭,传播禅意又是为何?
念了几十年经念了个寂寞么?端不诉心里不服。
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认,这首诗的是对的,三魂俱在度今生,灾报连年性未衡。
自己的三魂从前世带到了今生,朱砂梦里的或者朱砂幻境里的端不诉,也就是葛言皇子,是不是自己?而那个朱砂公主是不是朱砂本人呢?
这种命里不得已的牵绊令端不诉脑壳生疼,本以为是朱砂乱编故事,但是这种似曾相识的错觉和诗里正式提到前世今生又如何解释呢?如果再劝自己这是种巧合,这种行为无疑是一种逃避。
而且对端不诉来更致命的是下一句:灾报连年性未衡。
火灾是真实经历过的,水灾是在幻境里经历过的。端不诉承认,如果不是幻境的提醒,在这场连绵的大雨里,法古村定是毁于一旦。
但是“灾报”并非是击中端不诉的重点,而是“性未衡”。这在赤裸裸的怀疑自己的佛性。
不得不承认,他在幻境里曾经怀疑过自己信奉的佛陀是不是存在,自己剃度了二十多年的意义是什么?在法古村埋在巨石里的时候,他怀疑自己,怀疑成佛,怀疑修心。
在堕落毁己的一刹那,是朱砂的反问救回了端不诉:端不诉,你不是要成佛么?
此时的端不诉无比后悔,即使那种自我怀疑和自我堕落都发生在幻境里,他本以为谁都不知道,但是知,心知!
如今又赤裸裸的出现在山河图的诗里,这无疑是对端不诉想把这段往事深埋在心里的讽刺。
这首诗每一个字都写在端不诉的痛点上,他不想承认也不想解释。但是现今更重要的并不是端不诉的心情,而是功德无量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