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开眼,看向他,语气冷静:“我不愿为了一个真相,去做哪怕一星半点会伤害他的事。”
沈肇周身的气场骤冷,几乎能将冻伤。
可郑轻轻恍若未觉,语调益发平静如水:“所以,你以后不要为我做什么,我受不起,也没有什么可以还你的。”
她说完,越过他,往父母的墓地走去。
而沈肇在原地站了一段时间。阳光下,他的面色惨白,从来冷漠的脸上,竟是有了几分伤痛。
这样......算是他自作自受吗?
许久,他终究冷笑,一双眼睛寒沉一片:就算是他错了,可是他又怎么能容许她如此义无反顾地离开自己的世界?
明明他已经这么恨了,然而在离开的时候,他看见郑轻轻跪在墓地前,一双眼睛都是泪水时,他的心口,还有灼伤的痛觉。
到了今天这样的田地,他依旧心疼她。
陆郗城能待她毫无保留,可是他,又何尝不能为她倾其所有?
这世间的事,怎么能纠葛成这个样子?
沈肇仿佛有一瞬间,又回到了六年前的夏。那时十六岁的郑轻轻,攥着自己的衣摆,哭着说:“沈律师,我不敢去。”
十六岁的郑轻轻啊,那样小,像一颗发育不良的豆芽。
他那时亦是像如今一样,面色平静地看着她。只是话语,却是自己都不能控制的温和。他说:“阿轻不用去,我替你去。以后的每一年,我都替你去。”
可是如今,她已经不需要他了。就好像那时的异国,她为了陆郗城,抂了自己一个耳光。
沈肇永远都会记得。
就好像今时今日的一切,他亦永不敢忘。
沈肇一直觉得,自己在某些方面,是胜过陆郗城的。他先认识的阿轻,他们之间的那些年岁,阿轻的父母,阿轻最伤痛的年岁,都是他陪着她。
可是如今,这份自信,正在一天天的崩塌。
怎么办呢?可是他穷尽所有,都想把她带回自己的身边。
郑轻轻不知道沈肇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墓碑上的人,眼泪在一瞬间落下来。她的喉咙似是堵了棉花,干痛生涩得厉害。
她跪下来,眼泪流得太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只能在心里,一遍遍地说:“爸妈,对不起。”
对不起……她那样胆怯,那样自欺欺人,那样......不孝。
郑轻轻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她在泪眼朦胧中,小心翼翼地抚上了墓碑。很冷,很冰,就和她此时此刻的心情一样。
墓碑上的人,音容笑貌如昔,可早就是物是人非了。
郑轻轻勉强扯出一抹笑,颤抖着涩声道:“爸、妈,我来看你们了。对不起......对不起,这么多年,我都没有来过。”
“这些年我总是自欺欺人,活得糟糕透顶。我以为,我这样的人,胆小怯懦,再也不会有人喜欢了。”
郑轻轻吸了吸鼻子,她哆哆嗦嗦地抚摸上墓碑,眼眶红得不像话:“可是......爸、妈,我和一个很爱我的人结婚了。那个人是一位医生,叫陆郗城,他......对我很好,你们可以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