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家庄是一座规模颇大的村落,有两百多户人家,一千多口人。
村子沿着一条山脉的走势,分布在距离山脚大约两三里开外。
环绕村庄的,是大片的农田,菜地和果园。
数百年以来,这里的人都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田园牧歌式的日子。
如果不是鬼子侵华,这种朴实无华的宁静生活,就将这么一直延续下去。
前些日子,村里风传鬼子打到了豫东,甚至还有人说鬼子兵的先头部队,已经抵达中牟的某些地方。
但那毕竟是传言,究竟是真是假,不得而知。
刘家庄的人,大多对此漠不关心,他们心里想的是,鬼子兵再狠,总要吃饭,也就要有人给他们种地纳粮。
刘家庄的土地还算肥沃,一年两季的麦子产量不错,交完皇粮佃租后,一家人可以勉强度日。
遇上好年景,还能略有结余。
如果担心战火波及,离开这片土地,就只能背井离乡去讨饭,还不如留在家里,去面对未知的将来。
在他们朴素麻木的心里,只要老老实实依着规矩缴纳皇粮就行,至于说这粮究竟是交到谁人手里,那就用不着他们来操心了。
退一步说,就算鬼子兵真如传言说的那般穷凶极恶,杀人不眨眼,村里人觉得自己最多也就是在鬼子进村的时候,跑进山沟沟里躲一阵子,避避风头就行。
反正那些鬼子兵再狠,也不可能长时间呆在这种穷乡僻壤。
当然也有个别胆小的村民动了心思,想离开这里暂避战火。
不过他们跟魏大勇的爹娘一般,舍不得即将来临的夏收。
所有人都一致认为,國军正在前线拼死抵抗,只要能够再撑个一旬,就可以收了地里的麦子。
到时候,便可卖了粮食,带着钱逃到郑县以南,也不至于连填饱肚子都成问题。
事发的那天,跟以往的每一天都一样。
完全没有丝毫的预兆,也没有任何来自官方的示警。
当时已是黎明时分。
农村人都是早睡早起。
刘铁柱和父母兄长一家六口,正围坐着吃饭,照例是窝窝头配咸菜和玉米稀。
父亲告诉他们,吃完饭后,所有人要去菜地里,把地里的活干完,过几天好腾出手来收割麦子。
一顿饭还没吃完,外面开始下起了瓢泼大雨。
从屋里往外望去,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雨点在院子的泥地上溅起朵朵水花,很快就形成了小水洼。
雨声也很大,“哗哗哗”的,很多动静都被掩盖在这个声音里。
原本一家人以为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说不定刚吃完饭,雨就会停了,因此也没放在心上。
孰料这雨,却越下越大……
透过重重雨声,刘铁柱似乎听到外面有一些动静,感觉有些不对劲。
他毕竟少年心性,不顾他爹的呵斥,戴上斗笠,光着脚丫子趟过院子里的积水,跑到大门外一看,就见村里的那些猫啊狗啊,像是疯了一样,冒雨纷纷往西南边疾跑。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村头老疙瘩的那头水牛,撒开四蹄从他面前狂奔而过。
把水牛看得比自家婆娘还宝贝的老疙瘩,连斗笠蓑衣都来不及穿戴,手里抓着半截绳子,迈着他那双小短腿,拼命在后面追,边跑边喊:“别跑!快停下!”
刘铁柱还在犹豫着这么大的雨,要不要上去帮忙,这要是搞得自己一身泥泞,只怕会挨爹娘一顿臭骂。
就在他踌躇不决之际,就见隔壁三婶家的那头老母猪,竟然拱开了猪圈的栅栏,带着它那一窝十几只小猪崽子,紧随大水牛之后,也冲进雨幕当中,开始了胜利大逃亡。
刘铁柱看得目瞪口呆,这鸡飞狗跳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这时,远处似乎有一阵急促的“咣咣咣”的铜锣声,穿透过雨幕,传到刘铁柱的耳朵里。
似乎敲锣的人,看见了极度紧迫的事物。
由于这段时间一直有鬼子兵打到豫东的消息传来,村里人经过几轮商议过后,决定每天派出一人到村外放哨,地点就在离村子不到半里地的小山坡上。
那里搭了一间木棚,作为临时的哨位。
刘铁柱知道,如果放哨的人看见鬼子兵,就会立即鸣锣示警。
眼下敲锣声骤然响起,莫非是鬼子进村了?
鬼子这是冒雨赶来村里吃早饭吗?
未免来得太早了吧?!
刘铁柱心里冒出这个念头。
想到这里,他急忙转身跑回屋内,着急忙慌地喊道:“不好了,鬼子兵来了!”
家里人也隐隐听见了锣声,听刘铁柱这么一喊,刘母手忙脚乱地想要去收拾衣物。
刘父劈手打落她手里的包袱皮:“听说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