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露过了许久才出来,道:“烟雨楼只有一把焦尾琴,夫人……”
焦尾琴音色特别,玉露心里清楚,跟了苏沐瓷这么多年,几时见过苏沐瓷抚琴过的。她一边暗恨这公主不安好心,偏生要苏沐瓷做这等风雅之事,一边又为苏沐瓷犯了难,打肿脸充胖子,丢聊脸面只会是自己的,尤其还是在这陌生的异国他乡,没有人会看在苏家的面子上对苏沐瓷礼让三分,这里的大部分人都心怀鬼胎,恨不得落井下石。
“无碍,就拿它吧。”苏沐瓷道。
周围的夫人姐闻言,俱是窃窃私语起来。
“不是自来粗野么,竟还要托大弹琴?”
“应当是想与公主殿下一较高下吧,可真是争强好胜。”
“哎,可惜了太子府,今日只怕是要丢脸面了。”
“大庆的人果真上不得台面,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他们话的声音,却掩饰不了嘲弄的目光。宋书让倒是信心十足,虽然没听过苏沐瓷弹琴,可是莫名的,他总是觉得苏沐瓷无所不能,既然得出口就一定能做到。
许白却和暗二咬耳朵,悄声道:“嫂子真的会弹琴?当初查出来的消息可是连弹琴的先生都没给她请过一个,无师自通?太厉害了吧。”
暗二耸耸肩:“我也不清楚,静观其变吧。”
楚晏微微蹙着眉头,捏着酒盏的手却微微攥紧了。
苏沐瓷焚香洗手,淡淡道:“这首曲子蕉倾城怨,是一位年轻的少女被家人送进宫中当作棋子,而她为了一位皇子处处忍让,最后被皇子弃如敝履的故事,那皇子正是她的心爱之人。”她声音淡淡,如同渺茫月色,竟然一片热烈后,让人迅速平静下来,仿佛随着她的话语,来到了故事郑
她弹拨了琴弦。
焦尾琴的琴音厚重,本就不似普通琴音清越,弹拨起来也难以动人心,而她一点一滴,抚的漫长。
分明是莫名的琴音,却声声扣人心弦。在弹拨的第一声开始,厅中就安静下来。
她慢慢的开口,慢慢的唱。
“长江浩浩西来,水面云山,山上楼台。山水相连,楼台相对,与安排。”
“戴月行,披星走,孤馆寒食故乡秋,枕上忧,马上愁,死后休。”
她的声音平日里温和的,如水一般清澈,然而此刻却带了沉痛之意,听得叫人眼圈发红,心头发酸。随着她的唱词,随着她的琴音,教人眼前仿佛浮现起了那美丽的少女,生的倾国倾城,却被迫穿着繁复的宫装,苦涩的坐在宫中一隅。那宫殿巍峨重重,幽深厚重。
苏沐瓷的眼泪慢慢的流了下来。
她本就生的倾国倾城,肤白如玉,灯火之下,素手弹拨,但见泪痕,分明是冷的神情,却仿佛有无尽苦楚,不得,唱唱不出,一双眼睛黑白分明越见清澈,暗暗痛色无穷,却愈发衬得人如雨中花,颤巍巍,让人忍不住想呵护。
她唱的满厅的人无语凝噎,眼圈发红,只觉得心头梗塞,然而琴弦忽而一转,琴音声声急促,她得唱词变得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