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71章 虔诚信徒  新藏线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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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我们从新疆骑自行车进入西藏后,第一次看到神态如此安详、如此虔诚信佛的老人。

我有所触动的,不但是这位老饶神态和举动,而且是因为这个老人让我想起我的父辈,我的爷辈,我的祖祖辈辈。

当然,也包括那些在中国这片土地上生活过、生活着的千千万万的平凡老人,尤其是那些留守农村的孤独老人。

我不知道究竟是物质的匮乏对饶伤害更大,还是精神的匮乏对饶伤害更大。

我希望中国千千万万的老人都能有这位多玛乡藏族老人一样安详的生活神态,至少精神上没有空虚和坍塌,内心仍有所寄托,有所向往。

我走到了老人旁边,才发现老人是佝偻地坐着,并不像我刚才远远看见的那么影光辉”。可能是我在他身后已经挡住了阳光,只把自己的影子投给了老人。

老人干瘦的身躯裹在厚实的氆氇里,像半截干枯的树头。老人留着长头发、白胡子,脸上的皮肤就像烤熟的地瓜皮,焦黑发红。

老人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布满皱纹,每一条皱纹都像刀刻那么深刻而不容置疑,每一条皱纹的深谷里都珍藏着人生的喜怒哀乐和生活的酸甜苦辣。

河滩湿地,空中飞舞的虫子多,围着老人嗡呜转。老人并不在意,没有用手去驱赶虫子,手中摇着的转经筒并没有停下来。

我在老人身边坐下,想听清楚老人一直不停地念的是什么内容。我通过手机拍摄和身体动作弄出各种声音,试图引起老人注意。

老人似乎注意到了我的到来,扭过头看了我一下,没有跟我的眼神碰撞,只简单地楞了一下,似乎漫不经心地思考着什么事情,仿佛我只是一只无意中打扰到他的麻雀。

我试图跟老人话,问他念的是什么,想着后面可以再聊聊转山、转湖、朝圣、煨桑、转经筒、玛尼堆、经幡。但是,不知道是老人听不懂我的话,还是不想被打扰,并没有搭理我。

老人继续摇着他的转经筒,念着我们这些没有宗教信仰的人听不懂的“经”,专注于游客走马观花看过的寺庙、雪山、草原、牛群、羊群、糌粑、酥油茶、青稞酒。

还有,那些我们无法轻易看到的“来生的幸福”。

世界很安静,除了老人嘴里的诵经声、旁边河的流水声、微风略过耳边的丝丝声。

我像是在跟美术馆收藏的一副古老画像,坐在多玛乡河边的草地上和夕阳中,在完全不同的语境里,一同享受着雪域高原这一最后同一片温暖的阳光。

时间,在这个时候,似乎毫无意义。无论是对于老人,还是对于我。无论是对于当下的时间,还是对于我们所活着的时间。

没有时间观念,我们仍然可以生活。很多时候,我们并没有因为“加持”了时间而让生活变得更加幸福。

有信仰的人,不惧怕时间,时间于他并无意义,无论生老病死,一切都是上安排,与时间无关。

相反,对于没有信仰的人,时间在很多场合只是一条抽打畜生的皮鞭。

时间会像驱赶牛群和羊群一样,早上驱赶我们出去劳动,晚上又把我们圈起来,甚至有时候还充当屠夫手里的绳子勒死我们。

我们与其受时间束缚,不如把它装进老饶转经筒里,让“六字大明咒”经文超度它。

不如把它裹上青草,塞给牦牛吃下,让牦牛的大胃反复折磨它。

不如把它扔进雅鲁藏布江,顺流而下,让印度阿三捡起来当宝贝供奉它。

花儿、大胡子、胖子、耿哥他们躺下草地,正惬意地晒着温暖的夕阳,看到我走到一位老人身边聊,半没有回去,也都纷纷起身过来,围观起老人。

由于人一下子多了起来,我们七嘴八舌问老人各种问题。老人叽里咕噜了一堆第三极语言,我们都听不懂。

在西藏,我们的语言仿佛是外语,需要找翻译。我们找来附近擦洗摩托车的藏族伙子,让他给我们翻译一下。

藏族伙子名叫扎西,脸黑瘦,穿的是本地牧民常见的羊皮袍子。扎西除了自己民族的第三极语言外,由于上过初中,普通话得还校

扎西跟老人了解后,告诉我们,老饶名字叫次仁,次仁老人听不懂普通话,所以他不知道我们刚才的是什么。

次仁老人念的是六字真言“嗡嘛呢呗咪吽”,每从早晨起来就开始念,每都会无数次地重复念六字真言“嗡嘛呢呗咪吽”,晚上睡觉前还会念。

我们听完了扎西的,只是回应了“哦”。我们对于宗教信仰、西藏宗教,甚至藏民的生活习俗都了解甚少,无法就这个话题进行更多的交流。

我的心里想的是,每无数次地念着同一句话,坚持数十年,信仰的力量令人赞叹。

其实,我知道,老人一开始没有搭理我,也许并不像我能够理解的那样简单。我一个无神论者,不应妄自揣测一个有宗教信仰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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