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步多客栈中,乌头婆被一道紫色符箓束缚住元神灵光,浑身法力全失,宛若凡人跪在那洁白如玉的大堂地板上。
一名绝色少女坐于一旁的木椅之上,品着清茶,静候着好友的到来。
门外不远处,纪宁足不着地,穿着一身白色银纹的广袖长袍徐徐而来,那一双明净疏离的星眸望见木椅上的绝色少女,倏地一弯,宛若新月,冲淡了眉宇间的那股清冷之气,言道:“叶姐姐,未能亲身相迎,还请你莫要见怪。”
叶缤见纪宁跨门而入,起身笑道:“纪妹妹数日不见,倒是与我客气了。”
纪宁玉带束腰,长身玉立,朱唇微微上翘,慢条斯理的回转星眸,看着地上衣裳褴褛的乌头婆,言道:“我乃紫云宫之主,名唤纪宁。本宫秉承先师连山大师遗愿,欲化邪为正。因见你母子二人虽屡有恶迹,但善念尚存,故而擒而不杀,特劳烦叶姐姐带你母子来我这迎仙岛。”
“你母子与我门下徒儿种下因缘之时,本宫心生感应,凝神捻算,得知在二百余年后,你子夙孽太重,运数当终,命犯死劫,纵然得你事后,特费了许多心力,又将他元神炼好,得以重新转世,随后避世不出,意图避开死劫。可惜你一番苦心,孽子还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仍旧自取灭亡,最终难逃劫数,落得一个神形俱灭的下场,还要累及你一同遭劫。一生修行误于孽子之手,此乃你母子二人的夙世因果。”
纪宁顿了一顿,方才接着言道:“本宫知你平生钟爱只此一子,舐犊情深,视若性命。如今你子在因缘际会之下,已入我紫云宫中的伏魔塔中,反省自身。本宫过会,便会放你自由。你若想挽救你母子二人的性命,唯有弃恶从善,广积善功这一条路。如此这般,你母子二人自有重聚之日。不然,无须我出手,日后自然有人,让你母子历劫,到了那时,悔之晚矣。日后如何行事,你自身衡量。”
话音刚落,纪宁不等她回答,便轻挥袖袍,原贴于乌头婆眉心紫符处的符箓自行脱落,乌头婆被迫化作一道玄光,离开迎仙岛。
叶缤见此,问道:“妹妹素来不喜管事,亦不喜与外人多打交道。如今这般行事,完全不似妹妹的所为。难道妹妹得了那连山大师的传承,便想要同连山大师那般,要将诸方异派化邪为正不成?”
纪宁接口笑道:“姐姐多虑了,纵然先师连山大师那般大法力、大神通都未能完成宏愿。我只是一个幸得传承之人,怎会如此不自量力。不过是学成之后,惟力是视,因人而施。随缘遇合,遇见有缘之人,能度则度,其余的,自然不去理他。至于为何选择乌头婆母子,亦因有缘相遇,且他们母子心中尚存一丝善念,尚可度化,遂就势为之罢了。”
说罢,随邀叶缤往客栈后方左侧一片开着形如昙花,其大如碗的花树疏林以内,就着林中所设的翠玉桌墩环坐,纪宁轻声缓道,为叶缤讲述期间因缘。
这乌头婆之子因夙世恶孽太重,导致天生恶根,最喜在外为恶生事,但是习法却不用功,浅尝辄止,只是依仗邪术法宝纵恶。
那日无事,去往江边闲游,偶往附近村集闲游,忽思饮食。土人见他相貌丑陋,出口不逊,已是心中极为厌恶。又见他一身道童穿着,当是山中寺观逃出来的道童,身边未必有钱,便要他先钱后酒,于是争吵起来。
乌头婆之子正待要行法白吃,还要作些恶剧之时,恰值有高人驾遁光经过,将他惊退。但是他心中那一口恶气一直不出,又时常忆起日前土民欺侮之恨,便欲前往报复。
赶到一看,因非集期,只是一片空地。一时气无可出,见那些纤夫俱是当日指说嘲笑自己的土民,立生恶念捉弄,才有那日之事。
当时乌头婆之子虽然生报复之心,也不过只是想使拉纤土人吃一场大苦,观其狼狈受伤,引为快意,并非真要全数杀害。等到把气一出,必现出身形,施展邪法,以示神仙显灵,迫使土民向他叩拜求饶,再贡献他一点平日想吃而乃母乌头婆不许的酒食,便即了事。
纵然有所伤亡,乌头婆也必赶往救治。
所以,纪宁虽知乌头婆之子性情乖戾,仍觉他尚可挽救,遂就势将他收伏入塔,迫使他警悟自身。
而乌头婆虽为旁门左道,昔日素有积恶,但如今还算轻,并非恶贯满盈之人。便想着借机以乌头婆的爱子之心,引她积德行善,为儿子抵消夙孽,消弭恶根,他日母子二人都能重归正道。
纪宁此举既能挽救乌头婆母子二人的性命,免得母子二人日后均都神形俱灭,同时又在完成连山大师的宏愿,以助他早日元神超脱,飞升紫极。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纪宁在与叶缤叙谈之时,她的化身秦清雪已经携徒阮征来到太行山三折崖。
只见全崖壁立,唯有中腰处有一石突出,广约亩许,面对群山,下临绝涧,松涛泉声,交相掩映。石侧两条飞瀑,如玉龙倒挂,直下百丈。石上更是繁花如绣,碧苔浓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