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宁经不住爱女的缠问,无奈之下,只能道:“为父近来已看破世缘,只为向平之愿未了,不能披发入山。适才街上遇见那位和尚,我听他念佛的声音震动我的耳膜,这是内家炼的一种罡气,无故对我施为,决非无因,不是仙佛,也是剑侠,便有心上前相见。后来又想到你身上,恐怕无法善后,只得罢休。谁想他跟踪前来,起初以为事出偶然。及至听他指明要我住的那间房,又出许多不近情理的话,便知事更有因。”
“只是为父昔年闯荡江湖,仇人甚多,又唯恐是特意找上门来的晦气。审慎结果,于是先把他让入上房,再去察看动静。去时已看见桌上有这张纸条,人已去远,才知这位高僧真是为我前来。只是四海茫茫,名山甚多,叫我哪里去寻这凝碧崖?即使寻着之后,势必不能将你带去,叫我怎生安排?如果不去,万一竟是旷世仙缘,岂不失之交臂?所以我打算回山,考虑些日再。”
李英琼闻言,便道:“爹爹此言差矣!女儿虽然年幼,近来学习内外功,已知门径。我们住的所在,前临峭壁,后隔万丈深沟,鸟飞不到,人踪杳然。爹爹只要留下三五年度日用费,女儿只是每年下两次山,购买应用物品,尽可度日用功,既不畏山中虎狼,又无人前来扰乱。”
“三五年后,女儿把武功练成,再去寻访爹爹下落。由爹爹介绍一位有本领、会剑术的女师太为师,然后学成剑术,救世济人,岂非绝妙?人寿至多百年,爹爹学成大道,至少还不活个千年?女儿也可跟着沾光,岂不胜似目前苟安的短期聚首?不放心和不舍得几个字从何起?”
李宁见这膝前娇女年纪,有此雄心,侃侃而谈,绝不把别离之苦与素居之痛放在心上,全无丝毫儿女情态,既是疼爱,又是伤心,便对她道:“世问哪有这样如意算盘?你一人想在那绝境深谷中去住三五年,谈何容易。已不早,明日便要回山,姑且安歇,回山再从长计较吧。下名山何止千百,这凝碧崖还不知是在哪座名山之中,是远是近呢。”
李英琼闻言,笑道:“我看那位高僧既然肯前来点化,世间没有不近人情的仙佛,他不但要替爹爹同女儿打算,恐怕他留的地名,也决然不是什么远隔千里之地。”
着,她便朝空默拜,道:“好高僧,好仙佛,你既然肯慈悲来度我父亲,你就索性一起连我度了吧。你住的地方也请你快点出来,不要叫我们为难,打闷葫芦了。”
李宁见李英琼一片孩子气,又好笑,又心疼,也不再同她话,只顾催她去睡。
父女二人就这般,分别在铺就的两个铺板上安睡。
李英琼躺在铺板上,仍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在研究用什么法子寻那凝碧崖。
李宁满腹心思,加上店房中借用的被褥又不干净,秽气熏鼻难闻,二人俱都没有睡好。
时光易过,不觉便雄鸡报晓。
随后外面人声,嘈成一片,将李宁父女二人吵醒。
李宁还想叫英琼多睡一会,回山又没有事。
李英琼性急,铺盖又脏,执意起来。
李宁无奈,只得开门,唤来店家,打洗漱水。
稍作折腾,已大明。
今正是香汛的第一日,店中各个香客俱在未明前起身入山,去抢烧那头香,人已走了大半。
那未走的人,也在打点雇轿动身,店中热闹异常。
那店二听到李宁的呼唤,便打水进来。
李宁明知和尚已走,店家必然要来报告,故意装作不知,想要店二先。
谁知店二已改前态,并不发言,只是帮着李宁收拾买带进山的东西。
过了一会,李宁忍不住问道:“我本不知今日是香汛,原想多住些日子,如今刚打算去看热闹。你去把我的帐,连同上房那禅师的帐一齐开来,再去替我雇两名挑夫,把这些送与山中朋友之物挑进山去,回头我多给些酒钱与你。”
店二闻言,笑道:“客官真有眼力,果然那和尚不是骗吃骗住之人。”
李宁一听此言,顿时面带急色,连忙问道:“此话怎讲?”
店二答道:“昨那位大师父那般话行为,简直叫我们看着生气。偏偏又遇见客官这样好性的人儿。起初他胡乱叫菜叫酒,叫来又用不多,明明是拿客官当空子,糟践人。我们都不服气,还怕他日后有许多麻烦。谁想他是好人,不过爱开玩笑。”
李宁急于要知道那白眉和尚的动静,见店二只顾文不对题地絮叨,便冲口问道:“莫非那位大师父又回来了吗?”
店二见状,这才从身上慢悠悠地取出一封信递给李宁,道:“那位大师父才走没有多久,并未回来。不过他临走时,已将他同客官的帐一齐付清,还赏了我五两银子酒钱。他客官就在峨眉居住,与他是街坊邻居。他因为客官虽好佛,尽上别的寺观礼拜,不上他庙里烧香,心中有气,昨在街上相遇,特地跟来开玩笑。”
“他见客官有涵养,任凭他取笑并不生气,一高兴,他的气也平了。我问他山上住处